“嘶。”竹山忽然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竹先生,您怎么了?”
“没什么。”竹山抬起手,手腕上并没有被灼伤的痕迹。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十分不安。
“要不您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吧,流民营已经没什么事情需要劳动您啦,剩下交给我就好了!”张小二拍着胸脯保证道。
竹山犹豫再三,还是点头答应。
他收拾药箱回城,但没几步就遇上了梓竹村来的邻里。“太好了竹先生您在这!我娘她旧疾复发,您帮忙给看看吧。”
竹山二话没说便上了邻里的驴车。
休息应该是休息不成了。
他已经许多天没有回竹庐了,在帮乡邻看诊完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就近回了竹庐。
可进了竹林没走几步,青石砖路上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血迹尚未完全干涸,难道是言儿受了伤?
竹山快步循着血迹向家中走去,但血迹半路就转了弯,不再往家里去,而是转向竹林深处。竹山顾不得其他许多,也跟着血迹走入竹林。
血迹又延伸了一段路,然后突然就断了。
竹山四处搜寻,却只寻到了一片挂在枝头沾着血迹衣服残片。
无数种糟糕的可能性涌进他的脑海。
竹山强压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也许,也许言儿已经回家了。”他尽力不去想那些更糟糕的可能,快步回家去。
可不出所料,家里依然空空荡荡。
竹山心中愈发慌乱,他摸向自己的腕间,在发现已经摸不到那根命绳的瞬间,四肢百骸都几乎像是坠入了冰窟。
“不……不可能的……”他拔出了一柄剑,好在一柄剑一如往常,还给他留了一丝希望。竹山将一柄剑收入鞘中抱在怀里,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接下来几天,竹山都没有出门。流民营的孩子担心他,便上门拜访,可竹山只是紧闭家门,任谁来了都不回应。
一日,两日,三日……
连梓竹村的乡亲都开始担心起来,竹先生连日没有出门,又不见炊火,无论是谁去敲门都不回应,别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邻里乡亲都传言竹先生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祟,毕竟那位李方士也……
竹山一直静静等着,他怕言儿再回来时找不到他。
可他等来的,是那位名叫长戎的将军。
竹山急忙在他身后寻找妻子的踪迹,但很可惜,来的只有他一人。
“言儿怎么没回来?可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长戎不常与凡人打交道,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委婉才算得体。苦思冥想后终于吐出了两个字:“节哀。”
像是死刑犯等了许多天终于传达的死亡判决。
心中其实仍有一线希望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竹山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长戎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了。他木然地看着长戎的嘴巴开开合合,最后离开。他再低头时,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其实长戎说了很多,他几乎从来不与凡人说这么多。说天上赐封了李微言新的神位,薪俸也会折算成人间的财富寄给他,若是日后有什么需求,天界也会尽力满足。
只是竹山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长戎一走,竹山就病倒了。
竹山病倒的消息传得很快,流民营的小子最先发现竹山的病况,然后受过竹山照顾的百姓们就轮流上门来探望照顾。
林大人也带着郑直前往竹庐看望。只一两日竹山就迅速瘦削下来,青丝变作了白发。林大人从县城找了老大夫来看,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心病难医。
流民营的张小二一直照顾在竹先生身边,眼看着竹山日益消瘦,只能在旁边掉眼泪。他不明白明明不久前竹先生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竹山的病症越发严重,水米未进,再过两日时已形容枯槁气若游丝。
所有人都觉得竹先生应当是时日无多了。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人,怎么不长命呢?”
“真是老天不长眼。”
老天最后没有收走竹山。他大病一场后又莫名其妙地自愈了。
但所有人都说不清他到底是病好了,还是疯了。
他总是对着身边的空气,与一个不存在的李微言说话。但除此之外一切正常。谁也没有戳穿那里并没有李微言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陪着竹山演戏。
“老板娘,两碗馄饨。”
馄饨摊的老板娘看了看竹山身边空荡荡的座椅,立刻挂起热情的笑意:“你们夫妻俩又来了呀,来得可真是时候,今天的刚好煮了新口味的汤底给你们尝尝。”
“麻烦了。”竹山脸上一如往常带着礼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