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县衙中,竹山早早就地被一股冲鼻的艾草烟味熏醒,他起身发现周围烟雾缭绕,便快速穿戴整齐出了屋子。果然见到院中的衙役们正在用艾草熏着府衙的各处,连空气里都是一股艾烟味。
县衙的衙役们与竹山夫妇算得上熟识,也颇有几分好感,见竹先生起了,便纷纷同他打招呼。
前院的林大人正在交代发放艾草的事宜,竹山走到前院见此场景也没多做声,在一旁安静地听完了林大人对捕快们的交代,随后才与林大人问早。
林羌见竹山来了,便有几个有关医案的问题要问他。
他熬了一夜将那些医案看了一遍,又仔细地看了遍竹山的批注,其中有些病例所用的药材让他不甚理解,上面写的都是写消火止咳亦或者驱寒的调理药方,却有缓解病症的功效。
竹山不知要如何解释这些用玄石催熟的草药,只能糊弄着说一些玄而又玄的什么寒气湿热相辅相成之类的。总而言之,长话短说,应该是误打误撞。
林大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能貌似听懂了一般点点头。
得了林大人的允准,竹山得以同郑捕头一起去接触那些锁在家中的病患,顺便给他们带些食物,再带些艾草。
锁在家中的病患并没有出现更多的症状,但竹山不敢肯定没有下一个阶段,毕竟最初夜游症状都是持续了大半个月才到来红眼的阶段,病情会不会更糟糕谁都拿不准。
两人跑了一整天,没有找到任何头绪,病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而没有被锁起来的夜游病人则接连出现了红眼症状。
这让竹山觉得头皮发麻,因为他所知的夜游症病人的数量可不在少数,若是全部进入红眼阶段,那江林县基本上跟沦陷没差别了。届时恐怕真的就要封县烧村了。
郑直见竹山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还背了一天的药箱四处奔波,竟没有喊过一句累,心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因为晚上时间来不及回县城,二人就地寻了个农户住下。
农户一家见是竹先生求宿,便热情地腾出来一间卧房给他们二人。因为走了一天,竹山浑身酸痛又疲惫,没有了往常那些整理床铺的规矩,沾了塌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可睡至半夜,他突然被身边的郑直摇醒。竹山忍着睡意向郑直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就让他睡意全无。
只见漆黑一片的门口,纸窗上映出四个整齐站着的人影,一动不动,只是站着,宛如四个纸人。
农户一家,正好四口人。
竹山瞬间毛骨悚然,心脏狂跳不止 。虽然他已无数次听过病人的家属描述夜游的症状,但听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这种场景着实是有些过于冲击了。
郑直也心中亦是惊骇不已,他拿起身边的佩刀就要上前。竹山及时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见竹先生阻拦,郑直也没有继续坚持。他回到塌边,但依旧手握佩刀,随时准备出鞘。
那四个人影只是站在门前,什么也不做。可屋里的两人已经没有丝毫睡意,竹山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一番夜游病人。他看向另一边的窗户,给了郑直一个眼神。
郑直心领神会,小心起身,静步推开窗户,翻身跃出,不发出一点声响,然后再将竹山接出来。二人绕了圈到了院子另一边,只见那一家四口果然笔直地站在他们屋前。
“怎会有这般诡异的夜游症?”郑直小声自言自语。若非是亲眼所见,他估计也很难真正相信。
而竹山则仔细观察着农户一家,他缓过了最初恐惧的心情,好奇和探究心逐渐占了上风。
为什么病人要在夜游时接近旁人?
可不知怎么的,一个声音突兀在脑海响起——他们在等待着你成为他们的一员。
竹山被脑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竟一晃神碰出了一点声音。那四人听到这边传来的声音,一同转过头,然后缓缓地向他们走去。
竹山下意识退了几步,郑直则用刀威慑他们让他们不要靠近。而那四人置若罔闻,还是缓缓地向他们走来。
二人一退再退,直到撞上了院墙退无可退。
四人却一再逼近,直到他们身前一两丈的位置才停下。停下后也依旧什么也不做,只是用空洞且爬着密密麻麻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他们。
二人被盯得头皮发麻。只得从旁边的空隙脱身然后重新回到屋中。他们关好门窗,死死地盯着那四个人影,直到天色渐明,四人才离开。
而早上时,农户一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起床,磨面,打水,准备早饭,见竹山二人精神不太好还关切地上前询问是不是床榻太硬了睡不惯。看着淳朴热情的农户,竹山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只说是昨日奔波太累了。
二人谢过农户一家就借口衙门有事匆匆离开。
昨夜发生的事情让二人多少有些惊魂未定,只是表面看起来还算镇定。缺少休息再加上一整晚精神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