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别开头躲掉她的手,揉揉鼻子又默默冲她翻了个白眼。
他想这人说的话,果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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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渊自然是听说过行尸的。
年幼时宣帝教过他很多东西,有用没用的,离谱和不离谱的,不计其数。
他什么都教,陆沉渊便什么都学。学明白的不多,但记下的确实不少。
这其中也包括了行尸一族的来历。
这世间并非只有人,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种族的生灵。万物生灵之中,尸族历来居于末流。因其以身为本,无魂无魄不得转生,故而一旦尸身毁尽便从天地间彻底消逝,再无生还可能。
而行尸便是其中的一种。
有些行尸天生而来,生来便有气息与脉流,模样与寻常人无异。只此一族多为上古遗族,如今世间已几乎绝迹,故世人对其知之甚少。
另一些则是由其余各族生灵魂魄消散之后,于机缘巧合之下生出的灵智。相较之下,后生的行尸其实更为皮糙肉厚,寻常只要尸身不毁便算不得死去。纵便刀枪入体,只要尸身不朽便还能继续活着。然而到底生息已灭,骨肉却总有化作尘埃的一天。那时,便是他们真真正正的死期了。
自然也有不少保存完整的行尸可存在千百来年,但到底比不得其余生灵能够转世轮回,故而这一族也当属生灵之中短寿的一族了。
那时陆沉渊年幼,不懂宣帝为何要给他说这些,只记得那位帝王双手抱胸地教训他说:“小子,多备着些知识没有坏处。了解的知识越多,用得上的也就越多,总好过需要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这做人呢,要懂得未雨绸缪,说不准哪一天,这些你觉得没用的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父亲确有先见之明,我还当真用上了。”
他意味深长地朝我望过来,胳膊肘推推我。
我沉默着扫了他一眼,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哼,看什么看!
再看我也没法给你长出一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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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渊不知那姑娘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初时自然是信不过的。
彼时那姑娘摘了羊皮毡帽强行安在他头上,又给他塞了只干馒头并一只水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你不吃也没什么事。等到饿死了,他们自会替你收尸的。”说罢,遥遥指了指身后虎视眈眈的行尸。
陆沉渊一噎,摸摸头顶的帽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想这姑娘得是多怕他饿死了,才能这么拐弯抹角地来吓唬他?她大约不知道,一个人饿得久了哪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吃什么都是香的,何况他其实没有那么娇生惯养。
身处逆境,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捧着馒头挪到她身边,犹豫着推推她的胳膊肘:“那个……你叫什么?”
“我么?”
他看见那姑娘眼底闪过一丝类似于的苦恼的神色,转瞬即逝,他想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然后她眸光一转,坏笑着扑过来捏捏他的鼻子:“喏,那自然是叫姐姐呀。”
鼻尖一凉,脑海中瞬间涌上一股羞耻感。
她的动作很慢,如果不是他饿得没有力气,他想自己不可能躲不开的。
他推开她,压住帽檐不让对方继续看自己的脸:“你这是不打算告诉我?”
“我说,小胖子……”
她拍掉手上的灰:“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不然舌头可是会被野狼吃掉的。你都不知道,自己闻起来到底……嗯~有多香。”她好似故意将脸凑到他脖子边闻了闻,然后突然转头朝他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
陆沉渊一个激灵,推开她的时候下意识将帽檐拉得更低了些:“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她摸着下巴慢慢退回去,打量一阵后将两手一摊:“不然呢?”
“……”他觉得这辈子都不想搭理她了。
姑娘也没再逗他,四下打量了一圈,捡了根枯树枝,蹲在茅屋前慢吞吞画了一个阵法,然后不由分说将他推进了屋:“给你画个圈,你可当心别出去了,出了事我可管不着你。”
枯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掌,她说着:“你身上的咒印应当还能撑两天,咒印一破,能不能活下来可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她说的咒印,约摸便是这些日子保他平安的那道金光,与她画的那些圈应当都是差不多的东西。陆沉渊看不懂这些,但隐约觉得在哪本秘术典籍中见过类似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想了想问:“你懂阵法?”
“不大擅长,只能说略知一二吧。”
姑娘歪头过来,拍拍药箱笑得略有些得意:“你应当看得出来吧,我主要是个大夫……”略一沉吟,他以为她能补出一句济世救人之类的话,却听她嬉皮笑脸地补充:“嘿,扎针贼疼。”
“……”她的话真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