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洛安媛,是我青梅竹马的发妻,现在是萧盛的宠妾。”高轼一向带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悲伤几乎要把她淹没,“天枢虎贲郎把她掳走的时候,医门裴锦心姑娘刚诊断出她怀了身孕。”
借一缕月光,风婧姝从屋檐上看清了庭院里抱着男童的女人,她眉眼间有化不开的愁云。
“萧盛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当了王八,还替我养儿子吧?”高轼笑骂了一声,眼睛却红了,“操,我真他妈废物透顶了。”
就在此时女人似有所感,向上望去,安抚男童的歌谣停下了,婴孩爆发出尖锐的哭声。高轼因此心绪起伏,居然从屋檐上掉落下来,正遇上一个侏儒穿着缩小版的官服押送着熟人往这边走。熟人正是刘誉,他青莲色外袍不见,只剩下里衣,外套未染色的粗麻囚服,瘦了些,却依然有精神。
“你们两个是谁宫中的?我在宫中行走,从未见过。”甘望山作为押送囚犯的外事郎站在高轼和刘誉之间,像个拦路的矮障。
“哎哟,甘外事郎贵人多忘事,他俩不是晋阳宫里洛妃手底下的人吗?”刘誉认出了婧姝和高轼,在甘望山背后冲他俩使眼色,婧姝立刻站出来规规矩矩行礼告退,拉着高轼急退几步往后花园跑。
“不对,晋阳宫人有统一宫服,刘闻非!”甘望山叫起来,“私闯宫闱就是刺杀,就算你我放了他们,被虎贲郎抓到是绝对的死罪。”
刘誉状作不担心的样子,随手整理一下袖子,可他的手却在颤抖,镣铐从雪白囚服袖口中露来,锁链锒铛作响:“那誉只能祝他们好运常伴——甘外事郎,我们也该出宫了。”
“刘闻非,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哦?原来您眼中我刘誉刘闻非如此神通广大,带着镣铐,被关押在大狱,也能兴风作浪啊?那可真是承蒙错爱受宠若惊。”他笑着慢慢踱步而行,好像登上的不是囚车,而是沙场上指挥作战的战车,“烦请甘外事郎开路。”
甘望山白了刘誉一眼,他虽是押送刘誉进宫面圣的官员,却好像是个随从,这种压迫和屈辱让他很不舒服。
绕过巡逻士兵,他们隔着层层守卫看到了萧盛,而萧盛的侍卫长雷慎也看见了他们。
“什么人?虎贲郎,放箭!”随着雷慎一声令下,又快又准的几支箭破空而来,先冲着膝弯,后直奔胸前咽喉。
风婧姝不会武功,只能任由高轼拉着她的手躲避。
“刘誉除了教你玩心眼就没教别的保命法子?”高轼对他的酒友非常不满,“自己不会武功就算了,怎么能不教小孩儿?”
“他想把我培养成下一个自己。”婧姝气喘吁吁,“等这次结束,我立刻学,跟你学。”
虎贲郎攻势很猛,婧姝没过多久就脱力了,坐在地上挥手示意高轼快走。
“抓我是好事,见到萧盛跟他说两句话,没准你我的事就都解决了。”风婧姝试图说服高轼快走,身前是三人高的宫墙,身后是虎贲郎前行时软甲发出的簌簌声。
“在见到萧盛前,你大概率已经死了。”高轼难得正色,干脆背起婧姝,艰难爬上宫墙最高处,又麻利挂着飞手一点点往下爬。
就在此刻,虎贲郎的箭冲着风婧姝露出的脑袋和咽喉飞去,高轼手握绳索,根本无法将箭打落,只好狠下心来以最快的速度挪动位置,可即使已经到达极限,他依然需要用手臂挡住这一箭。甫一落地,婧姝立刻从他背上跳下,去探查他伤口。
第一眼,幸好,流出来的血都是红的,箭上起码没毒。第二眼,不好,伤口即使没有拔箭也一直在汩汩流血,不出片刻,高轼必然要因失血过多而脱力。
“高大叔!”这是婧姝第一次情急之下真心叫他。
“快回据点,箭上东西不对劲,我若昏了,你背不动我。”高轼咬牙忍着,用没受伤的手臂拉起婧姝,尽可能快地往前跑。
血从高轼胳膊上滴滴答答流到地上,他们的行踪变得无从遁形。
“这必然不行,虎贲郎会顺着血迹查到据点,狄门主他们要遭殃的。”婧姝下定什么决心一眼,把腰间玉佩掰开,内膛中空,露出三粒丸药。
她将其中一粒用簪子切成两半,一半塞进高轼嘴里,一半碾碎洒在伤口周围。
“先去树林里,把血迹留在那边。等药效上来,我再背你回据点。”婧姝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搀扶住明显有点发晕的高轼,“如果在树林被追上了,你就藏……”
“闭嘴,不可能。”婧姝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轼打断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真不知道你心是什么做的,石头吗?你方才看见刘誉了,就没有一丝心绪波动?我方才救了你一命,你就非要立刻把这条命还给我?”高轼是真的有点生气,声音因为虚弱而变小,也不能阻挡他的愤怒从言语中流露。
“兄长从小教导我,心绪动则事不成。亲人朋友爱人自己都可以用来做局,保证最终胜利即可。有恩必报,有仇亦偿,用最小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