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婧姝迷蒙间觉得又饿又冷,她变得很小很小,视线也只能到成年男子胸口。
她忘了自己从何处来,也忘了自己要往何处去。
离家出走带的钱财一部分用于贿赂咸阳路的守卫一部分丢在路上,以至于连吃碗最普通的羊肉臊子汤饼都要典当怀中珠翠。
哦,对,她今年十三岁,从摇光的阳翟城来,往天枢的咸阳城寻兄长,兄长被一个叫萧盛的霸主关起来了,听说如果兄长不愿在天枢为官,就要向摇光出兵。
她吃完一碗汤饼,好歹没那么冷了,揣着袖子想哪个珠翠料子没那么好,可以为这碗汤饼付账。小二不耐烦地等,嘴里嘟嘟囔囔骂,不干不净的。
此时,一只大手拿着几个天枢铜板,她抬头,看见个发型凌乱的男人,青灰的胡茬,脸侧的碎发,都昭示着他有点狼狈。
“这位…小兄弟?”他在婧姝眼前挥挥手,或许是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却没有拆穿,“人都有囊中羞涩的时候,饭钱我一起给了吧。在下高轼,看你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坦荡可爱,有心结交。”
她从前跟着兄长见过几个江湖人,并不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还没等她礼貌拒绝,小二就叫起来:“你们俩的饭钱加起来可比这个数多多了!没钱就去后厨刷盘子!”
风婧姝白了高轼一眼,到底还是没有拿出袖口的珠翠,出门在外,值钱的东西得省着用。
“小兄弟,你从哪里来啊?为什么来咸阳城?看你年少,估计不是来谋生的,难道是来找人吗?其实我也是来找人的,我要找个姑娘……”高轼把绝大部分碗碟都揽在自己的盆里,让婧姝拿着干布擦水痕,手上麻利干活,嘴里却叽叽咕咕不停。
“你烦不烦,我们很熟吗大叔?”风婧姝把抹布一丢,忍无可忍。
“乱世江湖,多个朋友有什么错?哎,小友,说说嘛。”
“摇光,风婧姝。”她虽然少年老成,却没有老成到真的可以信口编名字的程度。
“风……你是九黎祭司和摇光公主的那个女儿?”他的眼睛亮起来,“哦,我无意冒犯,只是没什么见识,觉得这个姓氏真不常见,七国出名的风氏子弟也就一家。”
婧姝彻底停下手中的活计,握紧了袖子里尖锐的簪子,随时准备刺他一下逃开,殊不知在高轼眼里,跟一只小狸奴冲他龇牙咧嘴示威没什么区别,可爱有余,威慑不足。
“我真没别的意思,说实话,我没准认识你要救的那个人,是刘誉吧?摇光在咸阳城的也就这个人可能会跟你有点关系。”高轼压低声音,他凑到婧姝身边,令婧姝意外的是,他身上并没有预想中邋遢男人的臭气,反而带着一点冷冽松香和微弱酒气。
就像刘誉身上的一样。
“酒鬼,你俩不会以前是酒友吧?”
“嘶,你还真聪明,小姝。他说摇光人爱以百花入酒,什么梨月白兰花酿桂轮醉,都是雅致人爱喝的。我不服啊,开阳的彤云烧才是酒中极品,是他没有口福。”
风婧姝又翻了个白眼:“萍水相逢,高先生,咱们还没有熟到你可以叫我乳名的地步吧?”
“你刚刚不叫我大叔了吗?都叫出口了,还能反悔的?”高轼夸张地做了个鬼脸,“出门在外靠朋友,酒友不是朋友吗?我得替你兄长关照你啊。”
“呵,关照,就是让我跟你一起刷盘子?”风婧姝把堆在一旁的湿碗筷擦干,嘴里怼他,身体却放松些,不自觉往高轼那边靠。
“姝丫头,你说咱俩能不能闯咸阳宫救人呢?”他冷不丁来了一句。
“救人不是送死。你武功如何?”
高轼已经刷完了所有的盘子,用沾着皂角水的手拍胸脯:“自学成才!”
婧姝抑制住今天第3次暴走的情绪,忍不住刻薄道:“哦,野路子。”
“我给你兄长刘誉看过,当时天边落霞正好,他给我的招式取名叫残阳剑法,夸了许久呢。”高轼对婧姝的冷嘲热讽不以为然。
“刘誉根本不会武功,且此人甫一张口,十句中有七句都是谎话,你也信?”风婧姝叹了口气,“他还跟我和宗棠保证过不会来咸阳送死呢。”
“宗棠,他好像跟我提过,是那个小书呆子吗?”高轼伸了个懒腰,又蹲下来,尽力将视线与她平齐,“对你们自然不能说几句实话,有的实话会伤人,你们还小呢,受不了那么多伤害。人可以选择螳臂挡车,也可以选择飞蛾扑火,却无法向全心全意信自己的孩子透露半分。”
“我十三了,过两年行及笄礼就能为人妇。”婧姝嘟囔着,似乎也觉得不可置信。
“在兄长和大叔眼里呢,你长到多大都是小孩儿。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希望能站在你们身前,哪怕挡最后一下也行。”高轼伸手在婧姝头上按了一下,没心没肺地笑。
“我跟你去闯宫,只不过要从长计议。”婧姝沉默片刻才说。
“当然,我在城郊有一群朋友,合力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