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动作一顿,这才正面打量起一旁侍立的季白檀来:“你是素素的贴身侍卫?叫什么来着……阿月,是吗?”
他笑得危险:“见到孤为何不跪下?”
季白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右手攥紧了腰间的剑鞘。
“月侍卫这是何意?”贺云扭头对韩素道,“素素,你养的这条狗可不怎么乖,三年过后,就踹掉吧。”
“殿下误会了。”韩素道,“阿月很乖的,虽是我的贴身侍卫,却从不以刀剑向人,平日也就对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冷脸。”
贺云勾起的嘴角缓缓耷拉下来。
韩素见状又道:“不过他对殿下不敬却是真,稍后我定好好教训他,殿下素来宽宏大量,想来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这顶高帽子一扣,贺云就是再生气也只能将话吞回肚子里,而后咬着牙道:“孤……自然不会。”
“那便好。”韩素温柔道,“臣女入宫时需得带上阿月,想必殿下也不会反对。”
贺云狠狠瞪了一眼季白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这都是小事,随素素开心。”
“如此,臣女便多谢殿下了。”
岳国向来重视礼仪与节日习俗,春节更是重中之重。原先那新春大宴被安排着和太子大婚一同办,现下婚礼取消,大宴却不能少。
这几日各国使臣已陆陆续续到达岳国,相继被安排着住进南汀宫,三日后他们会先在御花园进行一场小宴,十日后才是正式的新春大宴。
韩素简单和父母打过招呼,便带着初荷一同出了门。太子出面,韩光自然是满口答应,临走前还不断说着让她好好陪着太子。
马车里燃了熏香,味道有些浓,韩素不动声色地皱皱眉,正打算一路忍过去,帘子便被人从外头打开,清爽的风顺着缝隙透露进来。
季白檀骑着高头大马,偏头低声道:“这样舒服点了吗?”
那一刻,就连韩素都有些怔愣。
初荷迅速掐灭熏香,动作间时不时瞥一眼韩素,欲言又止。
三四次后,韩素淡声道:“想说什么就说。”
她的嗓音很哑,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初荷一下子红了眸:“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害得小姐的病到现在还未痊愈……”
“就这事啊。”韩素轻笑,“不必担忧,等到了东宫,让太医看看,自然就好了。”
东宫又没有冷泉,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自然没必要闲着没事干去折腾自己的身子。
初荷仍旧自责:“可若是迟迟不好……”
“会好的。”韩素语气确定,又开玩笑道,“若是再不好,我便只能去阎王殿找那神医江景,等治好了再回来。”
初荷猛然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约莫三十多年前,江湖之中曾有过一个赫赫有名的神医,名为江景。
他身份成谜,来历也成谜,一路从偏远的西江舟行至漫拉河,最后在京城落了脚。
此人温润如玉,医术卓绝又上善若水,为穷人治病分文不取,谁人不称他一声“江神医”。
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拥有的一件宝物。
江景从不生病,每日开摊从未缺席,为人诊治时总是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袍衣。
那便是传闻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百疗衣。
只可惜后来,江景被奸人所害,百疗衣也不知所踪,过了好些年,燕国前代国君偶得此秘宝,这才将其作为国宝保存。
他的死相很不好看,被人一刀刺穿心脏,只留了一件里衣,断气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扔在大街上。
有人不忍心,将他的尸身用一块席子裹住,随便找了个山头扔了。
从此这京城少了一位上善若水的神医,但没人在乎。
富人不缺钱看病,穷人也不过可惜往后没法免费看诊了,唏嘘一阵,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那位江神医被时光的洪流裹挟着,如他的名字一般,湮灭在了浩浩荡荡的江海中。
“怕什么,我不过开个玩笑。”韩素道,“即便你不出头她也会揪着我逃婚的事罚我的,这事儿不怪你,不用自责。”
而后她便倚着车壁闭眼浅寐,似乎有些累了。
初荷见状也停了话,车内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她伸手替拢了拢窗帘,将风关在了外头。
一直到东宫,韩素才堪堪清醒,贺云拍了拍她左肩,望着似乎要上前来抱她。
太子的脸长得其实很好看,因此,即便这壳子换了个灵魂,韩素也并不觉得反感。只不过隐约察觉到季白檀快要杀人的目光,她还是稍稍拉开了距离。
“抱歉,殿下,方才睡着了。”韩素将手搭在初荷腕上,借着她的力道下了车。
迎面便是一阵冷风,将韩素吹得打了个哆嗦,她拢了拢披肩,眯着眼打量起跟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