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柔软是韩素对这披风的第一印象,她微微一怔,下意识攥住领口,抬眼去看身旁的人。
季白檀垂着眸子看她,目光聚焦在她脖颈处冻红的皮肤上,张口喊了一声“主上”。
有某一瞬间,韩素甚至觉得他想伸手触碰她脖颈,想拿手掌将那处皮肤焐热,但最终,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过是摩挲了一下披风。
韩素收回视线,一边动手将带子系上,一边道:“不是让你在梅林院等着。”
季白檀弯腰帮韩素整理衣领,盖住那片通红的皮肤。
韩素平静道:“说话。”
季白檀直起身子:“担心主上。”
“阿月,我问你。”韩素偏头看他,“一个侍卫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季白檀回答得毫不犹豫:“自然是保护主上的安危。”
“那是别人的规矩。”韩素道,“在我这儿,服从命令是第一职责,懂吗?”
季白檀垂着眸子不说话,细看竟还带着一丝委屈。
韩素平静地望着他:“说话。”
季白檀站在原地,良久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好。”韩素道,“现在我命令你,回梅林院。”
季白檀目光如深井,最终还是转头离去。
气温降得很快,夜色黑沉沉地压下来,如同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欲将人吞食入腹。
韩素拢了拢披风,像是抓着身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轻微地发着抖,太阳穴又隐隐发起痛来,如针锥刺骨,密密实实地扎着她的神经。
自当年那股疯劲儿过后,她已经很久都没体会过这种程度的□□之痛了,现下只觉熟悉又陌生。
巍峨高阔的祠堂立在月光之下,蜡烛残留的油味旋绕在四周。
时间随着漏钟滴答滴答向前走,冷色的光倒映出供桌前的那个背影,腰背直挺挺的,半点弯曲的幅度都没有。
冬风猛烈地刮了几下,将韩素浑身的力气都刮走了。她眨了几下眸子,缓缓闭上眼睛,而后没等多久,只听“砰”地一声响。
那个□□的身影直直倒了下去。
……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梅,像是迷雾蒙了眼睛,看不清晰。
浓重的血腥味逐渐蔓延开来,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不远处被梅花铺就的地面上,有两个孩童。
一男一女,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女孩跪在地上,手臂僵硬地搂着男孩的脖颈,垂着头,看不清脸,男孩心口汩汩流着血,歪头倒在女孩怀里,一动不动。
滚烫的血液自胸膛流出,将洁白的落花染得鲜红,女孩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才缓缓伸出手,往对方的鼻翼处探去。
没有呼吸。
她终于微微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呆愣愣地直视着男孩的脸,面无表情,僵直地张口说了些什么。
那是谁,是她吗?
恐惧与悔恨涌上心头,一点点蚕食着理智,心中那根弦突然在某一瞬绷断了。
韩素一个激灵,倏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窗外大片的白梅,像是奔丧时的白布,将白布下的那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周边传来些轻响,丁零当啷的敲击声清脆悦耳,将摇摇欲坠的理智拉回正轨。
“小姐醒了。”初荷端着个瓷碗行至韩素身侧,“老爷听说了夫人罚小姐的事,从宫里回来后大发脾气,听闻小姐昏过去更是担心,特意为小姐请了府医。”
韩素撑起身靠在床头:“府医呢?”
初荷将手中的瓷碗递过去:“府医说小姐受了寒,开了药后便走了,小姐既醒了,便趁热把药喝了吧。”
苦涩难闻的药味在空中发散,直直往人鼻腔里钻,韩素垂眸看了眼那黑乎乎的药汤,迟疑了一下才接过。
她一口气闷干药汤,将空碗递还,初荷一边接过,一边关心道:“小姐可还有哪里不适?”
“头疼。”韩素轻描淡写,“你下去吧,若是父亲问起来,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人。”
初荷担忧地望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低头退下。
韩素这一病直接病了七天,期间不管谁来,她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韩光派府医日日来诊脉,那群满头须发的老头子皱着眉头来,又更深地拧着眉头回去,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常见的病为何迟迟不自愈。
周宁在她病得最重的时候来看过她一次,两人一坐一卧,一言不发,空气都为之凝滞。
最后,周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硬邦邦地说了句:“好好休息,长长记性。”
而后一掀衣摆,走得无踪无影。
那时季白檀就站在一旁,敛着眸子,像是在思索什么。
直到周宁走了,他才缓步行至韩素床旁,低声道:“主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