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
唯有纱帘在风中漫漫而舞。
这一瞬间,苏盈有许多话想对他说,然而那双眼睛,陌生的,冰冷的,仿佛万年不化的积雪,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生生让她止住了口。
许久,齐歌总算开口:“谁派你来的?齐远、齐运还是齐述?”
苏盈愣了一愣,齐歌所说的几个名字,皆为如今齐家主事的长老。
在此之前,这些人一直以各种方式向齐歌介绍齐家旁支的小姐——毕竟齐家人尽皆知,齐歌名义上是齐家嫡系的二公子,实际的身份是庆德太子的遗孤。
他已经不知道拒绝过多少次,即便那些仕女一个个端庄静好,美如春天盛开的桃花,却无法让他生出任何亲近的欲望。
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告诉他,此非他白首之妻,更非他一生所爱。
齐歌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虽然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总带有莫名的熟稔,仿佛旧日相识,但他依旧不为所动。
他漠然转身,“回去告诉那些老家伙,我现在对成婚没兴趣。”
“洛、孤、绝!”苏盈被激怒,咬牙切齿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后提起长长的裙袂,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面前。
“今天早上的时候,你故意忽视我就算了,刚刚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好不容易从西州跑回来见你,你是要跟我假装失忆吗?”
她连珠炮似地向他说了一大通,胸口不住地起伏,那枚琉璃吊坠在灯火下流淌着明月般的光泽。
留意到琉璃吊坠,齐歌蹙眉:“你怎么会有我娘的东西?”
“你是真的失忆了吗?这是你在北疆的草原上,送我的定情信物!还有这支蔷薇发簪,你在拜月祭的时候,亲手簪在我头发上——”
苏盈指着头上的红宝石蔷薇,小脸气得通红,怒瞪齐歌。
齐歌将信将疑,半晌,道:“如果我们曾经认识,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我在星落池救了你。后来七绝大会上,你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我为妻。”苏盈斩钉截铁。
齐歌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师父告诉我,当时我在西州执行任务,被某个魔教的妖女纠缠,最后不得已答应迎娶对方。幸而对方只是逢场作戏,没多久,就走了。”
他凝视着她,“原来……真的是你。”
“我不是有意要离开你的,我……我……”苏盈讷讷,说不出话。
“现在解释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两年前,我闭关修炼,意外走火入魔。醒来后,忘了许多事。”齐歌无比平静,“既然忘了,那就说明,它在我的生命里,并不重要。”
“还有,你叫错了我的名字,你应该叫我——齐歌。”
苏盈哑然,只觉得周身的血管,一寸一寸冷下去。
等他说完,苏盈深吸一口气,竭力稳定情绪,抓住他的衣袖,然而语声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管你是叫洛孤绝还是叫齐歌,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你几句话就想轻描淡写地撇开吗?甚至,我、我……”
苏盈想说甚至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都是他,然而话到嘴边,看到他冷漠的面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齐歌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纵使如你所说,我与姑娘真的有过旧情,也是年少轻狂罢了。过去了的事,便是过去了。”
“——你,何苦执着至此?”
听到他的话,苏盈笑了,笑中却隐约闪烁着泪光,“年少轻狂?你说我和你,是年少轻狂?”
她一指他身侧的太阿剑,反问他:
“那你为何一直戴着我送你的剑穗?!”
齐歌不觉低头,注视着剑鞘上青丝编织的同心结,底下悬着小小的赤金铃铛,晚风拂过,铃铛相互碰撞着,发出流水般的串串清音。
隐隐约约,记忆里仿佛真的有个红衣的身影,巧笑倩兮,美目流盼。还有白纱帐里交缠的两个影子,窗外雨沙沙地下,幕天席地。
然而当他努力回忆,什么也想不起来。
头疼,头疼欲裂。
没等齐歌有更多的反应,苏盈突然踮起脚尖,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朱樱般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这一个吻不似曾经的甜蜜,更多带着不可莫名的苦涩。他们牙齿抵着牙齿,唇舌的触碰如同贝壳柔软的裙边相互交缠。
她努力地将自己贴紧对方,试图唤醒更多他的记忆,而对方的眼神,也从初始的震惊,到微微沉溺。
彼此的心跳如战鼓擂擂,是金戈铁马,蹂践于明时的溃败。
不知不觉,心荡神痴。
直到被他推开。
齐歌平复气息后,对面前的女子,下了一个定义:“不知廉耻。”
被他如此说自己,苏盈也未见恼,而是扬起脸,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