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见你脸,但从你语气中我很轻松就听出了你的厌恶。”许寄酒笑吟吟道。
步云霜叹了口气,道:“你不好奇西楼沉月吗?”
“独属于西楼世家的诅咒啊,每一代儿女,无一人可活过二十四岁。”许寄酒叹道。
“真正的诅咒,是流传在血脉中得到永生啊。”步云霜笑道:“西楼沉月若是死于二十四岁那年,再投胎,如今倒的确不到二十四岁。”
“真恶毒。”许寄酒浅笑道:“有没有可能,我们就是受不了你的嘴毒,才纷纷离开紫薇府的?”
“那有没有可能,我也受不了你们。”步云霜反问。
“哦?”许寄酒躺在柔软狼皮铺就的躺椅上,扭头看向东面的那架屏风,绣着的百鸟活灵活现,仿佛臣子在朝拜梧桐树上的凤凰,那双又长又宽又有神的丹凤眼充满了疑惑,顺着斜斜翘起的眼尾,几乎染上她每一根青丝,道:“我们有你招人厌?”
“你们有哪一个是好管的?”步云霜气道。
许寄酒回过头,目光看向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吸了口烟,沉沉的嗓音充满了落寞与寂寥,道;“师兄,有没有可能,我们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孩童,需要你无时无刻守在一旁?”
“你们只长身体,什么时候长过脑子?”步云霜叹息着,又道:“你不好奇西楼沉月是怎么活到三十八岁的吗?”
下午时分,西方竟然现了太阳,虽不炽热,但照在身上依旧暖洋洋令人舒适,尚未盛开的桂花树庭院中,奚乐正弹着风寂星所赠的那床琴,幽幽琴音听得人伤心断肠,伴随着站在碧绿桂花树下吹笛的风寂星,琴笛合奏,似将死的凤凰哀鸣,似麒麟落泪,似苍龙泣血,似残花坠地,似人间生离死别。
依靠着廊上柱子的林遥低下头,因这摧肝断肠之音,勾起她强压在心中角落的悲伤。
父母到底去了何处?若他们知晓,她将美人刀拱手相让,未能以死守护,会不会……怪她?
“林遥。”风寂星的声音忽然响起,惊醒沉入自责内疚的林遥,她仓皇抬头,睁开的双眸中尚有未曾褪去的忧恨,看向眼前两人,才知琴笛已然奏完,忙笑道:“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她问,半阖着眼,目光深深落在风寂星腰间那柄漆黑的苗刀之上。
风寂星捕捉到她的目光,好笑道:“你还是舍不得美人刀啊。”
“人之常情罢了。”林遥失笑,眨了眨眼,道:“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为什么美人刀会是腿骨呢?谁会将人的腿骨做成兵器呢?感觉这人真是无聊透顶。”
“哦?”风寂星很是意外看她,道:“你能知家中美人刀,却不知美人刀来历?”
“我不知道美人刀。”林遥站直身,摇头道:“那时我还小,我爹只是带我去看了美人刀,但那时我并不知道此刀是美人刀,爹告诉我说这刀火烧不毁,劈砍不坏,所以只能守护着,林家已经守护了六百年,至于美人刀,我父母从未在我耳边提起过,我还是听说书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样啊。”风寂星将白玉笛放回袖中,道:“那你知道岳鸣玉吗?”见人摇头,他道:“看来,你只知道黄泉岛呀。”
“是,听说书的时候才知道的。”林遥诚实道。
风寂星手指敲着漆黑美人刀,道:“这柄刀,就是用岳鸣玉右腿,由当时的黄泉岛之主所制成的啊。”
“右腿?”林遥满脸不解,道:“那左腿呢?”
风寂星微微低头,林遥只看到他莹润似玉的脸庞上带着浅笑,不太确定道:“美人刀……有两柄?”
“是。”风寂星转过身去,看向一院碧绿桂花树上的叶子,道:“那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哦,比说书可精彩多了。”
他并不高亢的嗓音,缓缓讲述了一个六百年前的故事,靠着他灵巧的口才,林遥似乎已置身于六百年前,看到了那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正值朔日,浓云遮月,黑雾掩星,茫茫大海中,一座岛屿孤独地冒出碧蓝海面,四周浪潮汹涌,涛声震天撼地,那个被当时人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岳鸣玉,正颤抖地用一双柔荑抓紧雪青色裙摆将之提起,方便玉足快速踩过凹凸不平又潮湿滑腻的地面,惊慌地逃到海岸边,脸上重见天日的喜悦将将一息便凝固,似被冻死于寒冰中的鸾凤,满头青丝在风中飘摇颤抖,她樱唇已苍白,珍珠般的贝齿打颤,用看水鬼般的目光看向前方站在浪花中的人。
那个人完全湮没在黑暗之中,只隐隐约约看到站着一个挺拔似松的男人,就连他身上衣物,也辨不出是何颜色。
岳鸣玉正对着东方,颤抖的目光看向渐渐露出鱼白的天边,可惜,她永远也得不到属于她的黎明了。
林遥惊道:“是……美人计?”
“是。”风寂星颔首,道:“黄泉岛地势得天独厚,又被岛主有心筹划,连易守难攻这个词也用不上了,只因当时天下间的人,能找到黄泉岛门户在何处的也没多少,故而岳鸣玉孤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