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铺满,一日将过。
楚寻玉转醒,恹恹躺在榻上,待敛回心神,便见一少年郎目光沉沉的守在她身旁,她心下一颤,揽住被褥慌忙起身。
定睛一看方知是白日里替她解围的小郎子。
她刚想开口唤人,却觉整个喉间干涩疼痛,竭力发声也过于沙哑微弱,那小郎子见她转醒,尚未听她开口便离了榻,不一会儿端着碗盏过来。
碗中黑糊糊的药汁清晃,浓烈苦涩的味道穿过鼻腔,越发教她清醒几分,她不曾推辞,怀着歉意接过那药,抿下肚后才稍作询问。
“小郎君,可否让我见一见你家公子?”
这小郎子经她这一问才好似想到什么,理了理衣袍下摆后麻溜出了房门。
“公子,这位娘子醒了!”
没一会儿便见廖廖三人一同进门,为首者竟是邻县的陈大娘,其后紧跟着那主仆二人。
这陈大娘先前来本县睹冢,逢暴雨至她染坊躲避,恰好救下濒死的楚寻玉,孤苦的二人也因此结缘。
陈大娘快步赶至榻前,皲裂的手探着楚寻玉的额,确定并无高热才开口。
“老身本想再来看看你,怎知这途中遇到两个小儿,青天白日的背着个姑娘,行径鬼鬼祟祟的。”
大娘坐在她身旁,继续自说自话。
“看着实在可疑。老身仔细一看竟是女娃子你,生怕是被人趁病中拐卖了去,便拦了下来,谁知那郎子竟说是救你。”
说到这里,后续发生了什么楚寻玉便也知晓个大概,病重未愈加之受寒,又被前前后后入院之人磋磨,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她抬眸看向那二人,恰好迎上对方打量的视线,不由撇开视线,低回头颅。
这二位姓甚名谁她尚且不知,昏迷前倒记得那人的一句“做个交易如何”,自此便彻底没了意识,眼下得知情况,一时哭笑不得。
陈大娘见她发痴,不免担忧起来。
“女娃子,可还哪里不适?老身窘迫,见你昏迷,连药钱都没有,倚仗这俩郎子发善缴足了银钱,万事当前,身子为重,好生休养才是。”
楚寻玉心头一暖,她知大娘担心为何,染坊出事,她又孤身负债,但先前“以色侍人”的臭名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大娘不明真相之下,只真真心疼着她。
墙倒众人推之理她不是不知,但刚来异世就处这般困境,若是原主,如今大抵真是走投无路了。
可她不是。
先前染布被劫,染坊出事引人忌惮,自此一蹶不振,不仅是交付不了工钱众人离去,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现在的染布再寻常不过,大家轻易可寻。
同她一样的染坊,在这县中四处可见,且比她工艺更好、规模更大、成品更精的更是不可枚举。
即使没有出事,这豪无竞争力的染坊衰败也是早晚的事,她当即决定利用残存的染布更制成蜡染去博一博。
她自己既卖不出去,换个人作这卖家便是,于是将仅有的首饰物件全部典当,勉强换了些银钱,托着陈大娘带入邻县。
邻县较之本县更为热闹,平日上街常见达官显贵,楚寻玉便让陈大娘带着这少许蜡染布去那典当行,作那护珍护宝的模样。
许是没人见过这样的染布,那典当掌柜的当即出了颇高的价格收下,想来这蜡染布在那些个贵人圈中已然传了又传。
她斗胆一猜,昨日至此的这主仆二人,大抵是顺藤摸瓜查到了她这里,她越发觉得有了希望。
推陈出新,这才是她想要的,唯有让人千金难求,才能一朝崛起,真正改变她的困境。
她目前的首个“合作者”便是眼前这位,虽不知其真正身份,但见二人谈吐不凡,衣着奢华,再联想那巡检卖笑之态,想来也是非富即贵。
可她一晕,便险些生生丢了这跑到眼前的大好机会,想到这里,又不免心生几分庆幸。
“女娃子,女娃子?”
陈大娘一连唤了楚寻玉好几声,楚寻玉才觉自己竟走神到这般地步,她慌忙致歉,又谢过大娘恩情。
“女娃子,你何时识得这般俊俏的郎子?”
楚寻玉似被这一问冲昏了头脑,她不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与这主仆二人毫不相识,又把先前心中推理道出,大娘一听忙补了话。
“住下了、住下了。老身见这两个郎子挑了个客栈住下了,约莫待四五日,女娃子不妨这俩日养养身子,届时交涉也无妨。”
这陈大娘嘴快,不顾在场的主仆二人,将其住处打算一一抖落,楚寻玉小脸儿忽白忽红,顾不得嗓子疼痛沙哑,忙作起身状。
“大娘,这二位公子尚未答应合作。”
楚寻玉不愿钓到手的鱼儿中途脱钩,慌忙截住陈大娘的口,后才转身看向那主仆二人,不曾想听到那小郎君先开口打趣。
“嘿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