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鉴定,那起报警是没问题的。”
“一起案件,由事和人组成,如果事没有问题……”吕教授松弛的眼皮轻抬,原本看起来有些失焦的眼神忽然变得尖锐。
“那就是其中的人有问题。”
荆潭市公共陵园。
陵园门前的公路上车来来往往,但是终究比不上医院区域的车流量。
这两大死亡之地,一个喧闹,一个静默。
往来于这两地的周陆云,瞳孔里有时也似浸染上了一种死亡的灰颓和沉寂。
陵园里,一个个大理石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周陆云手握着两束白菊花束,沿着一条小道往前走。
与平日纯白的医院着装不同,此时的周陆云一身墨黑,从头到脚都没有繁复多余的装饰。
他身姿挺拔,面容沉静,与周围成群结伴、谈天说地的扫墓者相比,显得格外不同。
在一处墓碑前,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个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一左一右分别有一张照片。
左边,是他母亲的照片,右边,是他父亲的照片。
周陆云弯腰,把两束白菊放在墓碑前。
他取下眼镜,沉寂地注视墓碑上的文字。
几只蚂蚁连点成线地从墓台穿过,其中一只爬到了碑身之上,在游走过“先父周元青”文字后,又原路返回,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周陆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相片。
相片上,一对夫妻,正牵着手微笑看向镜头,在二人前面,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身穿白色衬衫,面容端正秀气,身形仪态也有一种舒朗如月的气质。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她穿着蓬蓬的粉白裙,头上戴着一顶银色王冠,宛若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周陆云手指抚过照片上女孩的脸,一种难以抑制的酸涩之感,如藤蔓一般攀附上周陆云的感官,无法剥离。
“要是我女儿被拐走了,我和孩儿他爸,就是到坟墓里,都死不瞑目啊。”
有风自南而来,细小的灰粒随风而去,周陆云静默地站着,像一座无字的墓碑。
不时有些扫墓者朝他投来打探的目光,却又因他的肃然而悻悻收回。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一滴泪从他的眼尾滑落,融在沉寂的墓碑前,恍如墨浸白布。
清风将他的忏悔带向远方,碑前花束的绳带在空中飘扬着,久久不落。
市公安局。
林修来到局长办公室时,恰好季长风和吕教授谈完了话。
门打开,看见是林修,房间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小林,好久不见了。”吕教授拍了拍林修的胳膊,慈祥道。
林修是公大的,原本和他并无师生情谊,但多年之前,在几次交流会议上,吕教授就早已注意到了这个警察。
在林修身上,有一种“重量”之感,是其他年轻警察所不具备的。
其深刻的洞见、沉稳的性格和周密的行事风格,都令吕教授记忆犹新。
林修的父亲林承安,吕教授也有所耳闻——同样是刑警,同样得过表彰,相比于儿子林修,则更加严厉一些。
林修身上极为内敛、难以察觉的柔和,大概是来自于他的母亲吧,吕教授这样想。
林修给两位前辈打过招呼后,直入主题,谈及了昨日的侦办进展。
“根据现场勘察、法医鉴定、搜索公安网络信息系统发现,被害人有过未成年犯罪前科,社会关系简单……”
吕教授一边翻看林修带来的文件报告,一边听林修的分析。
他的话语沉缓有力,虽然目前物证和线索不多,但他对案件的分析判断都展现出了一个优秀刑警所应具备的逻辑的严密和推理的谨慎。
季长风听完林修的报告后,点了点头,在《呈请立案报告书》的“领导批示”一栏中签下了“同意”二字。
如果没有恶龙杀人魔的话,林修的仕途应该无比光明。吕教授想。
“小林,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有些疑难案件,可能会耗费一个警察数十年的光阴……”吕教授出于惜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得往上走。”
季长风闻言,轻轻抬了抬眉眼,却也没说话。
林修扶了扶警帽,一道银色的辉光在这一瞬间掠过警徽,那盾牌、长城和松枝,每一处都无比澄明和庄严。
“我从来不是为了明天,而去做今天的事。即使这条路走得艰难,我也不会半途而退。”
这一番话,让季长风恍然间回想起了林修父亲的模样——这对父子在一些地方真的非常相像。
明明实实在在地知道光明在哪里,却都选择在幽微处与黑暗对峙。永不畏惧冷酷的风雪,也绝不俯仰寒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