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作涓涓水流,一道一道,滑过她透明虚幻的面容。
下一瞬,她的眼底掠过决然之色。她走到林修的书桌前,放下水杯,将那个紧紧拉上的包,重又打开。
一张张现场痕检和尸检照片,如同被掩埋于黑暗废墟的白骨,在她的翻寻中,重见天日。
每张塑封照片,都在某个角度,反射着屋内的灯光,在这一刻,宛如犯罪现场的刃面寒光,被捕捉其上。
柯绿的目光,蓦然在一张照片上滞留住了。
五根断|指,按照被摧残前的模样被排列,在其上,几个牙印模糊显现,组成了弧形的淤痕。
这一刻,柯绿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那一窗之隔,在风中痛苦摇颤的枝桠。
她痛苦地垂下头,眼中的泪瞬间近乎满溢。
蓦然间,一个黑色封面的、手掌大小的笔记本,意外闯入她的视线。
她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放大——那是林修办案时所用的笔记本。
下一秒,她抹去眼泪,立刻将它从包的侧缝里取了出来,打开了扉页。
窗外的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疾风呼啸着,在一墙之隔的屋外肆意摧折万物。
林修从浴室出来,回到卧室,看见书桌上放了一杯水和一张便签。
“哥,给你倒了热水。你的包被我碰倒,里面东西乱了,希望不会增加你的工作量。晚安。”
林修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张便签纸,良久未动。
他的书架上,摆着他一家三口的合照。
父亲穿着制服,如挺直青松般站在他身后,而他,以十七岁的青涩模样,笑着看向镜头。
“君子不重则不威。小风,不要让别人看见你脆弱的一面……”
回忆把过去摊开,所有的路都铺在旧地图上,往回看是断壁残垣,往前走是迷雾丛林。
林修的肩膀沉落着,仿佛承载着巨大的重量。但此刻他觉得,这张便签,要重于所有物体的质量和引力。
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虚无和孤独,短暂消失了,因命运施加的重量,他的双脚怦然落地,立足在了尘世里。
可是他怕,命运会收回生命的沉重,会继续任由他的灵魂毫无引力地孤独漂浮着。
窗外的世界,都灰茫茫、冷飕飕,风似自十八无间而上,无数花和叶,还来不及身换素衣,就被风雨裹挟,悄无声息地埋葬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