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金念惊得一个哆嗦,急急忙忙擦干了眼泪,捂着擂鼓般的胸口,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行至转角,她疲惫地靠在墙上,兀自低笑。她哪里是困了,是他看她的眼神,缱绻悱恻,如胶似漆,像是将她认成了别的什么人,被他这样温柔地注视,她一时沉沦,分不清真假罢了。
公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夫人是如何忍得住,不为他心动。而夫人千好万好,却是他的嫂嫂,莲子心中苦,公子心中一定很苦吧。
金念走后,宫远徵一人独坐灯下,想起他先前的暗器都是由花公子打造,他这几年也没少往商宫跑,甚至在旧尘山谷见过武修文锻造火器,还拆解过山摧。或许对旁人来说,最难的便是第三域试炼,可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铸刀更令他兴奋的了。
为哥哥铸刀,是他生平所愿,是他梦寐以求。
花弟弟也知道宫远徵很兴奋,谁一大早起来便铸刀啊!千年玄铁所铸兵刃,其声铮铮,铿锵有力,整个后山都听得清清楚楚。
雪重子抬头望向树梢,昨夜的新雪“扑簌簌”落了一地。先前花宫铸刀在地堡之中,自然不曾有这般阵仗,如今……他心道用过异人之血果真不同凡响,铸刀声都比旁人更大。
“我还在长身体,需要睡觉。”花弟弟忍无可忍,推开窗户吼了一声,“宫尚角,快来管管你弟弟!”
月长老眼下青黛,天边刚刚显露出鱼肚白,便被吵得睁开了眼,“这句话我定要原封不动地带给宫尚角。”
宫远徵将长发尽数绾在发顶,褪了衣袍,满脸满身是汗。金念敛着目光,低头递了汗巾给他。从徵公子昨夜所画的图纸来看,他要铸的刀与角公子的佩刀极其相似。
“徵公子的刀,是要送给角公子?”金念问道。
“哥哥曾赠我一柄短刀,也是我来到这世上的第一件礼物。”宫远徵道。从那时起,他便下定决心,将来要送一把最好的刀给哥哥。
上官浅离开宫门之后,他曾见过哥哥一人在角宫练习刀法,他于烂漫的杜鹃花海之中,以刀击石,如游龙破空,如飞凰降世,劈、砍、挥、切,刀刀不曾落空,可一招一式皆是自损。
他看了许久,默默捡起地上的刀,刀柄有血,是虎口震裂所致。令江湖胆寒的宫二先生,看似刀枪不入,却早已千疮百孔,一如他凛冽而无人敢触碰的刀。
哥说过,流血可以告诉别人,你的身体受伤了,而流泪可以告诉别人,你的心受伤了。可哥哥的心分明已经千疮百孔,血痕斑驳,却不肯显露半分,为他人所知晓。
他强大如斯,庇佑宫门,所有人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之人,会伤心,也会难过。
以千年玄铁铸刀,数日方具雏形,隆冬之时,山谷里便落了雪。
宫尚角走出医馆,一根一根揉捏上官浅的手指,直至她能够弯曲活动,他又将温热的袖炉放在她手上。
他未曾想到,当日地牢夹棍之刑,竟伤她至此。松节先生说她的手,到了冬日要好好养着,穿针执笔,烹食握剑,最好一样都别做。
今日一早,宫尚角陪上官浅先去医馆问诊,再去往执刃殿议事。来的次数多了,该翻阅的文书也都看过了。太阳初升,瘴气消散了些许,上官浅于尘雾之中,听到耳边“嗖”地一声。
她瞬时蹲下,借着单手触地的时机捡起一颗树上掉落的松塔,“啪”地弹了出去。
“哇”地一声,孩童的哭声惊天动地,上官浅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哎呀,商公子怎么哭了?”
商宫小少爷左手捏着弹弓,右手指着她道:“你这个坏女人。”
他来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呀,小少爷还挺记仇。
“商公子慧眼如炬。”她笑着走至他身前,“比上一回瞄得更准,姐姐要奖励你。”
她将地上的松塔捡起来给他,“小小一颗石子,实在比不上这个。”
商公子抓着松塔翻来覆去地看,确实,刚才这东西打得他哇哇乱叫。
“你能打中雪长老,才叫本事呢。”上官浅手把手教他瞄准、发力,“到时候整个宫门都怕你。”
好容易等到议事结束,众人簇拥着雪长老离开,忽然几颗松塔“啪”,“啪”地飞来,直奔雪长老面门。
雪长老轻挥衣袖,松塔落了一地。众人的目光皆落在未来得及躲藏的小小少年身上。
“宫绯商。”宫子羽蹙眉。
雪长老摇摇头,商公子年少,长老院不便责罚他的顽劣之举。
“是她教我……”坏女人骗人啊,他根本打不到雪长老。商公子小手一指,树后空无一人,坏女人呢?
“从前在商宫顽劣便也罢了,如今连雪长老都不放在眼里。”宫子羽大步上前,自衣裳后颈提溜起小少爷,左臂夹住,右手“啪啪”几声,落在他的屁股上。
“爹,娘!”执刃殿哭声振天,宫尚角缓步而行,便见上官浅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