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京城各家的宴席告歇之时,日日绵绵细雨不绝,碧澹园里的琼树又焕新芽。
内碧院里木芙收了伞抖落水珠,呼着手走进内室,合莳一边捧了姜茶来,一边道:“如今下刀子似的,这又是从哪里回来了?”
木芙接过茶,暖着手道:“今天王家来人,我这不是去认人了,姑娘呢?”
“正睡着呢,轻声些。”合莳道。
“这样,唉,受了湿气,这茶喝到嘴里都没味,待会儿叫小厨房炖个汤吧。”木芙喝了一大口,连连摇头。
“也是姑娘纵着你养得嘴这么刁。”合莳轻哼。
“姑娘待你还不好么,没得来编排我,说起来也是有气,这几日上京城里又开始传什么徐黛离是正妃,我们大姑娘是侧妃的话,简直胡说八道,今天王家来人了可正好。”木芙说到最后便有些气。
“这上京宅院里的人都嘴碎得很,从来都是没风没影的事,传得有模有样,跟亲眼见了似的。”合莳绣着荷包,头也不抬地道。
木芙轻哼:“我看就是徐黛离自己放的话,她现在可是得意了,几个月后就是太子妃了,所以非要蹭我们一脸灰,谁让她当年百花宴被大姑娘比下去了呢。”
“说什么悄悄话呢?”菏泽进来道。
“姑娘正睡着呢,轻声些,都是些闲言碎语,她又气着那徐家二姑娘呢。”合莳笑道。
“你来的正好,今天王家来人了,那边的大管家是叫徐升的,好不威严,我看着如裴在他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木芙道。
“你怎么也去了?咱们以后又不去王家的。”菏泽坐在火炉一旁道。
“大姑娘仔细,说还是要各院有人知道的好,免得以后失了礼数,这不他们正好来了,我就跟在院里候了半天,脸是认全了,旁的倒什么也没让我干。”木芙显然很感慨。
“不知道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莳问。
“肯定在几位皇子之后,太子殿下的婚期也就三月有余,五殿下和九殿下的婚期在半年之外,大姑娘的婚期自然越不过去,不然又有人该说些什么了。”菏泽语气很寻常。
“一想还真是这样,没想到大姑娘这么顶好的人,现在倒要被那个孔雀般的压一头,我真是不服气。今天我看王家做的是再体面不过了,瞧着大姑娘一点张扬的意思都没有,徐黛离准备待嫁,满上京城都知道她要用二十八颗东海南珠镶满凤冠了。”木芙声音里不无嘲讽。
合莳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咱们姑娘姻缘在哪里。”木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菏泽心里微微一动,嘴上笑着却不说话,她们不知道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咱们这位正睡得安稳的七姑娘了。
“姑娘的事姑娘肯定有主意。”合莳肯定地道。
“五殿下这次离京,瞧着姑娘没什么感觉似的,真是谢天谢地了,就是以前九殿下来得那么勤,现在不见踪影,还娶了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哼,当初送那些又做什么?”木芙道。
“你这张利嘴还是休息会吧,叫主子听了,看你可怎么办。”菏泽抬手指指里面。
闻言果然木芙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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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内碧院里几人安安稳稳的坐着,与荧院里众人忙得才终于有空歇会儿脚。
如榴和如眉里里外外走够了几十遍,这厢坐下来正要喝杯茶,如裴打着帘子进来,连道:“小丫头毛手毛脚的,点个册子也点不对,你们快帮着去瞧瞧。”
“姐姐,先饶我们喝杯茶吧,这是哪个丫头,怎么进的府。”如眉道。
“是个叫簌簌的,没学过这些。”
“房妈妈买丫头向来不是最仔细的吗?罢了,咱们也不好歇着,就再去走一遭。”如榴拉起如眉,三人一起出门。
“姐姐,姑娘今天还要点庄子的账吗?这年节时候真是忙不过来了。”如眉嘟哝道。
“你瞧姑娘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今晚若得空早些儿休息吧,明天也是块硬骨头。”如裴道。
“真是十个人也比不过姑娘一个啊,你们说姑娘累不累的。”如眉道。
“快走快走,等下早些回来,姐姐我们这就过去了。”如榴拉过如眉,两人走远了。
如裴没有停,走向栖梧院的至方厅,楚华正在那里见各地庄子的管家,年节来将近半旬都在复核各地账目,今明两天后这些管家就要回地方了,本来这几天为年节打点,又接待王家人诸事已经忙得陀螺转,还要见缝插针处理这些庶务。
其实如眉的感触远不是她一人所有。
楚华即便是铁打的,也会累吧,但是她跟在楚华身边这十几年,从来没有见到她半途而废和不管不顾过,她好像真的不会累。
如裴轻步走近楚华,楚华正在听梁管家汇报今年的收成,她奉上黑棘茶,楚华自然地接过,浅酌一口放下,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