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节趁两份喜气,一来照例的辞旧迎新,二来仁和帝圣体康健,绵延两季的风疾好个囫囵,怎能不喜?传令六宫,要大操办。
只是再是忙乎再是风光,风头也轮不到正阳宫。
宫里挥春贴年红,题桃符、给各宫分赏红封的是谁?是冯贵妃。
年廿八上,这日也该是内外命妇到各宫走动,云箫韶进来拜过太后,到正阳宫一瞧,原想着皇后合落一清净,没想庆安王家里老王妃正携妇拜皇后的驾,一时半刻不得空,云箫韶遂领着画晴拐到咸庆宫。
温嫔殿里宫女正掇炉子烤红柿儿饼,温嫔不拿乔张致,贵妃椅搬在一旁,卷起袖子也趁手往炉子上丢摆,云箫韶进来见礼,笑说:“娘娘好兴致。”
又说:“我家里做这个,惯是再望上裹一层糖霜,甜津津的,由来吃不上倒想着。”
温嫔教宫女与她包了,笑道:“你这孩子,来我处还能短你一嘴柿饼不成?只是我这上头没裹的糖霜,我这年纪,实吃不了甜的黏牙。”
云箫韶微微一笑:“娘娘甚么年纪?我先头进来,一晃眼还当炉子前坐的娘娘家里哪个侄女表姑娘,怎形貌与我温娘娘如此肖似。”
温嫔眉开眼笑,指着她与宫女道:“我家里那来的姑娘?她撒痴卖癫,你替本宫打她出去。”
云箫韶作势要逃开,不忘起身捏着帕子望炉子上取一枚柿饼,拉画晴道:“快走,吃打也罢了,多捞几枚缠牙的是正经。”
惹得温嫔脸上笑意越收不住,叫云箫韶安生坐,又说几句旁的。
先说今年冬天好过,秋里进补的好药材,入冬半夜手足身上暖洋洋,半点寒气没有,全赖云箫韶晋的好血苟子汁头,云箫韶称不当谢,后又说起娘家母亲妹子。
须臾,温嫔又说:“我倒忘了,你不去正阳宫坐,爱来我这里磨牙?”
云箫韶道:“皇后娘娘要见庆安王妃,我等好一会子,眼看完不了,来娘娘这里讨个暖和。”
温嫔道:“庆安王妃,通是一时半刻说不完,”见云箫韶疑惑,又说,“你不知道,庆安王三代传下来,独留一枝儿女蒂,是王府上下的指望,如今到年纪,一心想给挣封个郡主衔,或者说上一门好亲,这才来紧抱皇后娘娘脚儿。”
这是谁家的事,云箫韶不爱上心,只陪一句吉祥话:“庆安小郡主将来看有好造化。”
温嫔说:“是有好造化,你没见过她的,生得百伶百俐,画上下来一般,”又笑,“瞧我,镇日朽在宫里,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见着一个就称美人儿。”
这话,先前云箫韶没上心,这话倒说得她心中一动。
说起来,是许久没见过新鲜面孔,宫里也好,王府里也罢。
又陪温嫔坐一刻,外头说庆安老王妃领媳妇孙女儿出去,云箫韶起身告辞。
比及迳到正阳宫,云箫韶面上改换神色,是她少见的殷殷,与皇后见礼:“见过母后,母后千岁金安。”
徐皇后面上不很好看,叫起赐座,没旁的话。
那也是,自家侄儿刚在云府讨一鼻子灰,吃一顿看不上的没脸,满京城看笑话,她这做姑母的脸上是没个好气。
搁平常,云箫韶管她好气没有,只是如今不成,她儿子身上微量的吴茱萸日日下着,只等扳倒冯氏,落后他自行毒发。这好事应验之前,云箫韶须得当个挑不出的好媳妇,没得怀疑落自家头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云箫韶先头笑道:“今日来给母后拜年,旁的附上礼册子便了,这一件,臣妾想着亲手交给母后。”
只见外头画晴捧进来一物,足金的十二钗凤冠,无一丝杂色,钗上步摇微晃,满溢的金光熠熠,最顶上雕十二尾羽凤鸟,精细样子,回首恨不能展翅欲飞。
原本,徐皇后听见是送礼脸上就晴几分,又看见这冠子直比当年她接圣旨立后成婚时的冠子还精贵,嘴边不觉露出笑意。
又听云箫韶道:“打点库中看见这一件,十二尾的凤,从前臣妾领东宫时或还可戴一戴,如今怎敢僭越?特来奉与母后。”
徐皇后交春荣接过,近来端详,道:“这样精巧大气冠子,你库中存得好东西。足金凤冠意义非凡,银作局一向有定数,本宫如何戴你的?”
云箫韶只说:“这冠子传说是太祖皇帝张皇后六十寿上的贺礼,阖宫上下只此一件,与母后是正配。”
听说是老祖宗物件,宫里旁人又没有,徐皇后难免一心两片情:一情儿欢喜得不要,这好东西总落她手里,另一情儿,一心只猜测云箫韶手里还有多少此类不外传的好物儿?
又听云箫韶道:“新春该有新气象,说来也久,没见过新鲜颜色,春来百花看要寂寞。”
新鲜颜色?徐皇后问她何意,她微笑道:“趁着年节,臣妾有心请母后给掌掌眼,选她几个过得去的,也不急,先烦母后收在宫里,不拘做什么活儿,先给教导规矩。”
徐皇后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