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云箫韶心下大恨,李怀雍迷魂汤惯上手,灌完母亲又来灌父亲,真是,当她家里都是好糊弄的,打量要欺负谁!
云雀山的思虑:“还是要帮扶你夫婿,只是徐家这门亲,”老大人目光落在自家闺女呈来的两样东西上,“实非良配。却要寻个甚由头回绝?”
天下哪有不疼闺女的爹,原来云筝流嫁去受苦,他也舍不得,只是将来的储君位,内心里还是看中李怀雍。
云箫韶身上颤着,眼睛垂着,问父亲:“您心向李怀雍,是因他是王爷,还是因他是我夫婿?”
云父奇道:“这怎说来?由来不是一等?你既与隐王爷为妻,咱们与徐氏便一衣带水,自成一党。”
云箫韶指着屋中悬的字:“‘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武侯留得千古名句,然父亲岂不知,武侯拜蜀汉丞相,他兄长诸葛瑾却任东吴大将军,族兄诸葛诞效力曹魏,即知,即便一家也可各有志向。”
人说血浓于水,可即便同宗血亲,尚可各有其主,更何况只是姻亲。
云父眼中精光迸进,审慎道:“凤箫儿,你一五一十对为父说,是否待你有薄,不只是皇后而已。”
不只皇后,那还有谁来,父亲这话问的是谁。
云箫韶眼里泪星儿收了,道:“父亲久不在京,有两件儿,父亲想必没听过。”
云父与她坐,愿听其详,她把年头起灯宴上红绡梨案说一遍,又把前儿她的“病”说一遍,又说:“我这身子白不存,秋来又病气缠绵,都是他的手笔。”
算成儿的命,也不算赖诬李怀雍。
你要拿我作筏子,给太后挣恶名声,个人做事个人担,还不许咱们也拿着说一嘴么。
这云雀山不听便罢,敢听见这个,当即大怒:“王爷好心思!为父在朝中与他效力,横竖能是为着什么?实承望他厚待你!他竟然如此作贱!”
又问:“你母亲知道?”
云箫韶答说不曾:“因恐母亲空忧惧,只告诉他徐姑娘的首尾。”
云父一听之下又把些心火点了:“已有首尾?原当只是徐氏起茧儿,王爷不知情,如今瞧来只是瞒着你而已!”
云箫韶见父亲主意已改,收道:“这一起子内宅事,不值说来扰父亲清听。”
云父只有叹息:“我儿,为父说你,寻常难处岂肯说。”
他终究不是杨氏,再是心疼总没有那许多外露,只再三说,一定想法子回襄国公府的亲。
至于旁的,如何与李怀雍周旋,陛下将来建储云氏又如何自处,这些俱是长久之计,哪个一时半刻就能说定,云箫韶见好就收,从父亲书房告辞。
没过两日,云府传出消息,说是主母杨氏的母亲思念外孙女,遣人来说接去住上一段儿。杨氏是川蜀望族,杨氏的兄长,就是云箫韶的舅父,那是任着川陕都司指挥使的一方大员,谁敢说个不字?云箫韶已经许人哪里去得,自有云筝流去看顾外祖母,年后就启程,一锤定音。
人不在京里,徐家还能追到川陕说亲怎的?仔细吃她舅舅一顿狠拶子,打将回来。
这一劫算是躲过,云箫韶与杨氏放下心,只是稍稍有些心疼云筝流要远行,舍不她的,她自己却雀跃,数着日子等年节,迫不及待要跳进蜀地广阔的山川。
看她高兴,云箫韶和杨氏只有欣怀,罢了,这孩子喜欢,任她喜欢罢。
云箫韶喜欢,云筝流喜欢,云父与杨氏也喜欢,可老话怎说的,几家欢喜几家愁,她家里喜欢,自然有人不喜欢。
先头第一个,李怀雍就不大欢喜。
他先前分明在云父跟前递过话,君子相交,话没有明白说透的道理,说到那份上几乎已是板上钉钉,是,徐燕藉有些不成器,可有他时时提点约束,还真能委屈箫娘的小妹么?
这怎还躲到外祖家去?活像遭瘟闯的躲瘟神。
又说来,云箫韶待他和颜悦色,却从不留他歇宿,这一向,李怀雍心头疑云密布。
云箫韶又不傻,哪个体察不得,留的后手予他。
这日,白雪消息隆冬又,人间早腊月,云箫韶请李怀雍品茶赏雪。
李怀雍打帘子进屋,只见稍间两面窗子打撑着,外头好雪景透进来,屋内燃着卷云炉,香麝浮动,暖意袭人,榻上设近香小案,案边一角云箫韶正在点茶。
见他进来,云箫韶也不起身见礼,只仰脸儿微微一笑:“王爷来了。”
又说:“请妾身的罪,身上不爽利,不便起身。”
李怀雍按下心事,过去要握她的手,她不予,一味掩起来忙着翻手上茶针,李怀雍笑道:“你怎的又不舒坦?也请人来看不是。”
云箫韶嗔道:“不解风情,妾要顿茶,怕耽误王爷的盏,这才推说身上,偏要问。”
这等小女儿情态,李怀雍不见多少年,心心念念又多少年,一时飘飘然,轻声问:“是甚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