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身边,楚夕随即了然,想必是方才秦安见状,跑去找季檀求助,见季檀向自己投来问询的眼神,楚夕微微摇了摇头。
太皇太后并未瞧见楚夕与季檀的暗自交汇,只冲着董坤道:
“安平公何时进宫的?”
董坤闻言一愣,随即道:“回太皇太后,臣今日刚刚进宫,本想着晚些时候去您宫中请安。”
“如此想来,哀家也是许久未见安平公了。”
“启禀太皇太后,圣上命臣往返于诸州,视察百姓民生,已离开长安多时,请太皇太后降罪。”
“你替皇帝奔走,哀家岂有降罪之由,哀家只是来了,可并不糊涂。”
董坤不知此话可有深意,面上却顺从道:“臣多谢太皇太后体恤。”
“行了”,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一旁的楚夕身上,于是望着楚夕道:
“楚夕,你这几日的规矩学的如何?”
董坤见太皇太后发问,欲替楚夕应答,正欲开口之时,却楚夕突然开口:
“回太皇太后,这几日臣女皆于宫中学习礼数,不曾懈怠。”
“如此便好”,太皇太后颔首,随即笑着望了眼一旁的季檀:“方才季檀来看哀家,无意间说起你与皇帝的婚事,哀家便想着过来看看你,眼下气候渐暖,也到了嫁娶之时了。”
楚夕始终低头听着,待太皇太后说完后,楚夕乖顺着应道:
“一切听凭太皇太后安排。”
“好啊,”太皇太后笑的愈发慈祥:“既如此,哀家便着人去长安,看看皇帝的意思。”
董坤在一旁听着,神色逐渐冰冷,口中却并未说任何,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久便有些困乏,于是起身打算回宫,待行至楚夕身旁时转身:
“这些时日若是无事,便来哀家宫中请安。”
楚夕闻言一愣,而后赶忙应下。
送走太皇太后,董坤回到了殿内,只见楚夕默默跪在地上,直挺着身子,从远处望去,安静而执拗着。
“怎么,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
“楚夕不敢。”
轻笑一声,董坤走到楚夕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见楚夕依旧眉眼低垂不愿看向自己,董坤虎口紧扣着楚夕下颌,强迫其望向自己,眼神闪着肃然:
“楚夕,你该庆幸你还有用处。”
楚夕看着面前的董坤,她许久之前便知晓自己这位舅父秉性,狠厉,乖觉,从不为情所持,而今日听到其直白的将这番话倾露而出,楚夕反而松了口气,扬起唇角笑出了声。
董坤见状愈发恼怒,手中加大力道,咬牙开口:“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还算清醒,从不曾期许过舅父,可是舅父,您从未考虑过那些百姓吗?”望向面前之人,楚夕眼眶一酸:
“岑旌是不是您派彭期杀得?”
“是有如何?”董坤思忖片刻:“硬行逞能之事,这便是他的命数。”
“什么命数?”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楚夕哽咽道:“阻拦你成事的命数吗?舅父每杀一人都在用如此蹩脚的理由安慰自己吗?”
“混账!”
董坤神色狠厉,看着楚夕开口道:“这便是你身为董氏女的礼教吗?”
“那舅父告诉楚夕,我该如何?明知你手染血腥还要拍手称快吗?明知你在拿董氏满门豪赌还选择视而不见吗?”
“你给我住嘴!”
董坤怒目而视,手中不由加紧力道,可楚夕眼中丝毫未有惧意,只是泛红着眸子道:“舅父当真要置董氏于不顾吗?”
“你知道什么!”董坤震怒,紧盯着楚夕道:“我所做之事,便是为董氏求世代荣华,令其永享福泽......”
说到此处,董坤情绪渐渐平复,缓缓松开勒住楚夕的手,轻拍了拍楚夕肩膀,沉声道:
“杳杳,你还小,许多事不明白,舅父不会怪你,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舅父的苦心。你记住,自始至终你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便是荣辱与共,所以不要再忤逆舅父了,待进宫后好好侍奉圣上,将舅父交代之事做好,董氏之来日,皆系于你我之身。”
楚夕无声盯着董坤,沉默无言。
董坤见状笑了笑,随即道:“我知你对我心有不满,不过无妨,只要能成事,这些怨怼与我而言不算什么。”
说罢便欲起身,只是起身时突然靠近楚夕耳畔:
“若不想那位宋县丞有事的话,你最好听话些。”
楚夕顿时瞪大双目,转头看向董坤,董坤见状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浮尘掸落,抬脚向殿外走去,留下楚夕泄气一般趴在地上,耳边响起董坤的声音:
“楚夕,不要以为你能瞒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