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命宋朝静养,可宋朝不觉得自己有何不适,是以每隔两个时辰便去叨扰惠王,想要尽早动身离开。
惠王被宋朝缠的头疼,不由苦笑道:“你怎么这样难缠?本王这么做是为谁啊!”
“下官知王爷体恤,亦感激王爷怜爱,可下官眼下确已无恙,是以还是尽早启程吧。”
“你少妄想了,本王才不怜爱你呢,若非答应楚夕要看着你”,提起楚夕,惠王一顿,试探的看了眼宋朝,见他神色无异,于是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这么大个人,既自己觉得无恙便好,那便准备动身吧。”
于是二人一同前往苍梧,与他二人随行的,还有宁羌。
宋朝本不愿宁羌一人奔波,待到苍梧,自己定是有许多事要做,届时会顾及不上她,可宁羌闻言笑着说道:“民女无需县丞照拂,自己能解决好的。”
明媚的双眼闪着光,红唇微扬的模样令宋朝微愣,他在宁羌身上,好像看到了楚夕的影子。
宁羌并未察觉宋朝的目光,接着开口道:“这是民女与楚娘子共同的生意,在楚娘子回来前,民女定要守好它。”
说完才顾及到宋朝,小心的看了眼身旁,见宋朝神色无恙,暗自吐了口气。
宋朝失笑,这几日里,岑旌和宁羌时不时便跑来宽慰宋朝。
那日岑旌将汤药递给宋朝,看着他服下后,小心地劝说着:“归程,你看开些,我相信楚娘子定会回来的。”
宁羌在院中看见宋朝,犹豫再三后开口道:“宋县丞,民女相信楚娘子定会回来的,你...莫要放弃。”
他们都尽力让宋朝相信,楚夕只是回家一趟,很快便会回来。
其实宋朝很想告诉他们,他们无需忧心,过去的宋朝会退缩,只因他从未觉得这世间的人事物,属于过自己,他不必记挂,亦不愿困扰。因此他会对岑笙说,楚夕不退让,他便不会放弃。
可如今的宋朝,不会这样想了。
若说他原本想将日后交给楚夕,而如今他亦想交给自己。
他一直羞于启齿,在与楚夕的相处中,令他无法抬头的,除了身份,还有他的恐惧。
他不知自己究竟有何好,值得楚夕放在心上,是以他未敢倾至所有,他冠冕堂皇的开口,说要将选择留给楚夕,又何尝不是将退路留给自己。甚至罪恶的想着,自己隐匿着的那些私心,在二人分别之日,能护住自己,不至于狼狈。
可是楚夕不会,她直白将真心相托,不许自己低头,让自己信他,而如今,宋朝得承认,楚夕是对的。
这段时日里,他已经很少再忆起过往。
他当真做到了,以宋朝的身份,从容于世。
每想到此,宋朝便希望日子能过的快些,再快些,早日破了眼下这困境,他还有许多话想对楚夕说。
我当真如你所愿抬起了头,做我想做之事。
世间这样好,往后的日子,你陪我一起可好。
***
楚夕这几日一直被关在房内。
董坤在房门处落了锁,除去每日着人送饭外,不允许楚夕见任何人。
楚夕知道,这是告诫,亦是警惕。
告诫她断了念想,警惕她再次出逃。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逃走了。
依着眼下的境况,若想破了此局,仅依靠宋朝他们还不够。
楚夕在赌。
她所认识的圣上,绝非是会将亲生兄弟置于险境之人。惠王与定王想必也是笃定圣上的品性,是以想求个面圣的机会。
如此一来,他们极有可能会从武陵启程前往长安,只是为求稳妥,想必会先停在离长安不远之处,思来想去,最为合适之地便是洛阳了。
“动身去洛阳?”定王开口问道。
前日到了苍梧,宋朝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定王。
传闻这位昔日的二皇子,因生母早亡,自幼便养在太后膝下,只是天资不如惠王,亦无嫡出身份,是以并不得先帝宠爱。
二皇子于诗书虽未有造诣,可武艺却在一众皇子中极为出挑,又一向敦厚,先帝便在其及冠之年赐武陵为其封地,且赐封号“定”,取安定之意,令其替圣上守好一方要塞。
宋朝他们刚下马车,便看见驿馆门前站着几人,为首的那人见了他们便笑着迎了过来。
那人肤色黝黑而粗糙,头发未着发簪,而是用一块巾子绑着,上身着青灰色短褐,身披一席蓑衣,脚下是一双藏青色的麻布鞋,若非看见惠王习以为常一般,对来人鞠躬唤了声“兄长”,宋朝断不会相信此人乃皇室贵胄。
饶是先前听闻定王一向不拒小节,可亲眼见时,还是有些诧异。
那人应了一声,而后轻拍了拍一旁的马儿,转头笑着对惠王道:“子钦,可算是把你们盼到了。”
随即望向一旁的宋朝,用方才拍过马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