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各放一张书案和镜台,书案上设着斗大的青瓷花觚,插着洁白心状的玉簪花,比起整洁有秩的梳妆台,桌案显得尤为杂乱,笔,纸,书摆满了,上边墙还挂着一副烟雨行舟图,可见主人一番文人心性,靠近门的那边摆了一张硕大的屏风,一面山水,一面鹧鸪,煞是生动。
她正待看个仔细,屏风后绕出一高一矮两个人来。
首位的便是她在梦中见过的白胡子老人,他个头很高,按照现在的标准,目测一米八,瘦长身材,头发亦是掺着几缕白,用玉簪高高束起成一个髻,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那白胡子动了,像是被风吹起的垂柳。
“听你母亲说你落水了,如今可好些了?”
江上的语气淡淡的,辨不出什么情绪。
“回父亲,女儿已好些了。”
她正要撑起身子行礼,然而手刚抬起又软软地趴下了。
“恕女儿无法行礼。”
“无事。”他摆摆手,“你妹妹很担心你,特随我来看。”
言罢身后转出个女子,面若芙蓉,目含秋水,移步时婷婷袅袅,身着淡黄色对襟细褶裙,丝带勾勒小腰,婀娜似细柳,我见犹怜。
她眼角带着泪痕,开口时有鼻音:
“姐姐可好些了?妹妹明在湖边却没能拉上一把,心下实在愧疚,特来探望。”
想必这就是江时宁了,她忖度着,尚未开口江上已然发话了。
“你不必愧疚,落水之事本不是你的错,想来只是意外。”
话虽是对江时宁说的,他却把目光转向江时锦,暗含警告之意,语气不怒自威。
江时锦半垂着眼眸,做出谦恭之态。
“怎么会是妹妹的错呢?是我失足掉入湖中,你来看望我已是让姐姐心中感动,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何况姐姐身体大致痊愈了,妹妹不必挂怀。”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江上这才点点头,手把着自己的胡须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叙话了。”
江上走后,江时宁一改局促的姿态,一下子就窜到床边,也不顾姿态了,嘴里叽叽咕咕的,
“姐,你都病成这样了,他怎么还对你这么凶!”
江时锦看着她头上珠翠轻晃,有点想出手帮她扶正,又怕一时拿捏不准这位妹妹是何性情。
但看自己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明显对自己这位妹妹不反感,她又开始怀疑采萍说的是否正确。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若采萍是对的,那么自己原本对江时宁的真面目并不知晓。
若她是错的,那为何要这样做呢?她印象中和采萍的关系挺好,她没有理由挑拨离间关系要好的姐妹。
除非是卫夫人指使的,她不喜江时宁,而女儿却待她如亲生妹妹,这让她很难对江时宁下手。
此次落水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受伤,若是推到江时宁头上,不仅解卫夫人心头之恨,亦可打消江上对她自尽的怀疑。
得试探一番,她边说边观察江时宁的反应。
“你是清楚的,为了婚约我同父亲吵了一架,他罚我跪祠堂,然而转瞬我就落了水,要说他不怀疑什么我都不相信。”
江时宁的神情不变,若有所思地望过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江时锦的衣袖。
“姐,为何你那时候要投水?我本以为你只是为了做给父亲看,没想到你竟是真的!可吓坏我了,拉都拉不住。”
“我不记得了。也许是一时冲动吧,还请你不要告诉母亲。”
“可……”
她还想追问什么,江时锦却翻身背对着她,“我乏了,你去吧。”
她的心沉了下去,方才江时宁的神情并不见慌张,她并不知道自己记忆残缺的事,若真是她干的,试探之下也许会暴露什么。
如今看来,要么是她太会藏,要么还真是自己一时想不开。
入夜,烛火微明,纱帐上的人影渐渐褪去,江时锦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个爱惜姓名的人,不倾向于会自尽。
总不能为了个不满意的婚约?婚约的对象又是谁呢?
问题一堆堆地在脑海中积累着,得不到解决。
她轻轻地抚摸着身上柔软的布料,檀香味在静夜里愈发浓郁了,思绪又发散开。
传闻绍安侯好檀香,每日必熏上几个时辰,这是她从网上搜刮来的有关绍安侯的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她总是翻阅各种史料,尤其是一些名人轶事,记得格外牢,最近对绍安侯产生了兴趣,便调查了不少有关他的记录。
香气丝丝缕缕地混入她的呼吸之中,起到了安神的效果。
不知何时,她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