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石一百万块,石灰六万斤,铸铁七万斤,桐油三万斤,麻绳五千斤。”赵若屹带着刘寒芳他们清点了一整天,终于把盛阳运送过来的修筑堤坝的物资清点完成。
“太子殿下,”刘寒芳拿出对账簿,指着最后的红字说道:“共计纹银一十二万九千九百八十四两,请您过目。”
赵若屹摆摆手,道:“我信你,你和王瀛先生对过就行了。今日你们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去修复堤坝。”
刘寒芳刚要告退,只听屋外传来一句悠扬清冷的女声——
“我才刚来,你们就要散了吗?”
刘寒芳正要问院卫,怎么随便放人进来,就看到一向慢吞吞的赵若屹一个箭步奔到门前,“唰”地打起帘子,冲着屋外激动地喊道:“昭阳,你怎么来了!”
“啧,”他听到旁边王瀛叹了口气,小声说着:“这回来了监工,想要偷懒可是万万不行了。”
刘寒芳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可又自我否定着,觉得传说中的那人不可能来这穷乡僻壤之处,艰难险恶之地。他跟着赵若屹走到门口,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少女正聘聘婷婷地站在院子里,脸上挂着不符年纪的淡淡笑容。
她一身舟车劳顿之态,但那双如月的眼睛却烨烨生辉,衬得阴沉的天色都明朗了许多。
“皇兄独自在前线奋战,昭阳心下十分佩服。这不和父皇寻了个由头,过来学习一二。”她说着,将身上的丝绢披风解下来,随意往后一丢。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紧跟在她身后的俊朗侍卫一抬手便接了过去。
刘寒芳见赵若屹朝着这一身玄色短打亲卫服的侍卫瞥了一眼,就听到那位少女清清凉凉的声音:“揽墨晕车,我叫她先去休息了。这一趟也着实辛苦,皇兄不打算让我进屋歇息一下吗?”
站在前面的赵若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忙请她进屋。
众人坐定,刘寒芳这才真的确定,这是盛阳皇城里的那位昭阳公主亲自来了。
他久闻昭阳公主乃是盛阳皇宫里第一得宠之人,他职位卑微,此前从未见过赵若岚,只以为这是位恃宠而骄的深宫公主。今日一见,方才有些理解了,为何昭平帝会如此宠爱这个公主。
赵若岚一身简装,风尘仆仆,但周身难掩端庄皇家气派,举手投足随心而为,却优雅得恰到好处。更不用说她那双见之忘俗的眼眸,灵动如仙,令人过目不忘。而她也和一般的公主不同,敢来这样凶险的地段,进屋厮见之后,亦无他话,只问他们这些日子的所见所为。
刘寒芳一边应答,一边心中赞叹,这昭阳公主所问所想,均是实际要领之处,有些地方甚至他作为一方都水长都不曾注意过。
“所以皇兄你们准备明日就去修吕河上游的堤坝?”
赵若屹一点头,“对。”
赵若岚又看向王瀛,说道:“我来的路上,见邶灵县四面环山,洪水洄洑,狂流漫天。吕河上游的堤坝修复之后,能抵挡多少水量?”
王瀛皱着眉回道:“恐怕只能抵挡七八成。”
“近日雨量渐小,倒是没什么问题,如果来日雨量骤增,岂不是还会有水害发生?”
“没错。”王瀛点头。
赵若岚沉吟半晌,又道:“先生可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先生但说无妨。”
王瀛看了眼赵若屹和刘寒芳,说道:“水害治理,不外乎杀其入,宣其出,利其泄。修筑堤坝,束流无定,此乃‘杀其入’。而要长治久安,更需‘宣其出,利其泄’。”
赵若岚笑道:“先生这么说,定是有法子了。”
“‘宣其出,利其泄’便是要在中下游开门以疏之。”王瀛说着,指着桌上的沙盘道:“可在芍药坡开辟水渠,将吕河一分为二,八分入东,二分入西,东侧灌溉桑田,西侧排泄洪水。如此一来,可灌川万顷,亦可防治水害。”
“不可!”刘寒芳看清了芍药坡西侧的地形之后,连忙拦道:“吕河西侧端头可是西照国!西照国原是缺水,才不得不依靠我大昭,若是将吕河水引入西照境内,岂不是为虎添翼?”
王瀛嗤笑一声,道:“我大昭若是何时沦落到要靠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才能稳住周边小国,那早不差这点水了!”
“先生自是高瞻远瞩,可若能不战而胜为何还要冒未知风险?”刘寒芳寸步不让,冲着赵若屹一行礼,道:“太子殿下还请三思,自大昭建都以来,水源一直掌握在我们手中,没有突然送出去的道理。”
“太子殿下,”王瀛也拜将下去,道:“我大昭历年治理邶灵水害,少则需十几万两白银,多则需上百万两白银,更不用说死伤百姓、工吏无数。引水入西可在洪害来临之际为大昭解忧。自此邶灵一带再无水害,再无需一文钱因水害而废,再无一人因水害而亡。如此造福天地之事,何乐而不为?”
“这,这……”赵若屹看看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