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她在楼道的一片黑暗里摸索了几下才摸到门把手,把钥匙插进锁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对门——没有声音。很好,这说明那位大哥要么睡死了要么磕嗨过了头。
她推门进屋开灯,头也不回地用脚把门带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瘫在了客厅沙发上。
刚刚酒吧里的一幕幕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几个人越喝越大越玩越嗨,除了她坚持没多喝,其余所有人都喝醉了。阿曼达一步迈上桌子嚷嚷着要给所有人表演脱衣舞;琳拦都拦不住;一旁的亚历山大立刻把她拉了下来,正当瑞雯以为他终于正经了一次时,他自己上桌要表演了!
谢天谢地当时酒吧里人不多并且尼克的动作足够迅速,不然第二天C组就要喜提加州头版头条以及第五权力内部头号新闻,到时候她肯定是要去丽萨办公室领一顿臭骂——臭骂也不至于,但解释整件事的过程就已经足够精神凌迟了。
想到这里,瑞雯不禁笑出了声。好吧,她还是很喜欢自己组员这些可爱的活宝们的。
又喝了一口水,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些,眨眨眼睛,望向房间里没开灯的漆黑空间,开了口。
“这是我的家,就只有我自己,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清冷的声音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回荡着,瑞雯凝视着漆黑的角角落落,莫名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黑脉金斑蝶城堡里的审讯室。
良久,一个声音响起了。
“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那声音像是机器发出的,没有什么起伏变化。
瑞雯轻哼了一声,“所以最近我大脑里的那块光屏是你?还有在黑脉金斑蝶城堡里,我们破解谜题的时候耗费了很长时间,还弄出了大动静,但是那两个混蛋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一直没有过来——也是你搞的?”
“回答正确。”没有感情的机器音依旧。
“所以这位机器先生,”瑞雯放下手里的水杯,擦了擦嘴,“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个自我介绍?你知道,如果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的话是很难继续沟通的。”
她做好了会被拒绝以及被袭击的准备,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问了个问题。
“I totally agree with you……等会,你是中国人吗?”
突然冒出的中文吓了她一跳。“我是,怎么了?”
“……那我们还是用中文交流吧,用英文装腔做调憋得我好难受!”几秒钟的沉默后,刚刚的机器音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分富有感情的女声。就刚刚那一句话,瑞雯已经能感受到对方那激动的情绪了。
“……好的,请问怎么称呼?”虽然听着是个女声,但瑞雯还是不敢断定对方就是一位女士,便大着胆子开口问了。
“哦,你好,这位美丽的女士,我没有名字,你可以随意地称呼我,任何你想要的都可以。如你所见,我并不是人。”
不那么正经的语句从它嘴里用慷慨激昂的语调说出来更加不正经了。
“那还是让我想想吧。”瑞雯无意识地搓着手指,“你是怎么来到的美国?有多长时间了?”上帝,好像我是海关人员一样。她腹诽道。
“那真是有段时间了……”女声因为陷入回忆而短暂安静了一会儿,“大概一百三十几年前吧……我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那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建立尚不足百年的年轻共和国呢。”
瑞雯被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厚重历史惊得沉默了好一会儿,而那个女声也十分体贴地没出声。
“所以你应该是……”瑞雯在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着,“你应该是清政府向美国派遣的赴美留学的孩子?可是我印象里那批留学生里没有女孩啊。”
——洋务运动,又称自强运动。是19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晚清洋务派以“自强”“求富”为口号利用西方军事装备、机器生产和科学技术以挽救清朝统治的自救运动——她上学的时候很自豪能够把历史课本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她也清晰地知道,洋务运动的一项重要成果就是选派留学生。
从1872年到1875年清政府选派10岁到16岁的幼童120名到美国留学,这就是中国最早的官派留学生。这批幼童原计划留学15年,但由于各种原因,9年后就中途撤回,以失败而告终。
但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早亡、留美不归和埋没故里而没有回国,所以这家伙是他们的灵魂所化吗?瑞雯这样想着,不经意地把身体往沙发里缩了缩。
“是的,但,后一个不是。”那个女声好像察觉到了瑞雯的心理活动一般,“你的想法是对的,确实是那批孩子,但我并不是他们,我不过是一支笔,一个孩子所带着的毛笔,见证了他们在美国的八九年。换句话说,我不是他们,我只是他们的残骸。”
话音刚落,一团东西从漆黑的角落里飘了出来。瑞雯先是有些恐惧地身体后仰,后来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