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骤得加速。
尚未来得及反应。
他俯身,蜻蜓点水般触了触她的唇。
冰凉、柔软、温柔。
一触即离。
脑海中有一道白光闪过。
扶澜无法思考。
依稀听见,那人似乎勾唇笑了。
之后缓缓松开她,而后转身离去。
扶澜视界里望见,他月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庭院中,而后隐入青青竹林。
她终于回过心神。
他吻了她。
炙热的风吹过,竹林发出咯吱响动。红蜻蜓抖着翅膀低飞,穿梭林间。
是炽烈的夏日到了啊。
……
晏曦似乎触怒了妙璇,被罚了禁足,也就没法纠缠扶澜。
这段时日,扶澜本该是自在的,却又因着凌安那个吻,心神不宁。
凌安倒是悠闲,除了处理门派中的事务,便是休憩在青竹居中。
也没往扶澜那处去。
偶尔路过听雨居,他隔着窗子望她,她先是一笑,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头,佯装在看药经。
凌安淡淡颔首后,便离开了。
只扶澜一个人凌乱。
好像她的仓皇心乱、不知如何是好,在他面前都是淡如烟云。
先是疾风骤雨般的喜,而后是绵绵春雨般的念,等到风卷云散,雨落停歇,又变成了无生机的荒芜。
情爱大抵都是如此罢。
浅尝辄止,余韵无穷。涩如青梅甜似蜜,一种情思,两般滋味,无计可消除,唇畔无他,却绕心头。
很快,日子又像往常一样流淌,从初夏到了仲夏,竹间响起起伏的蝉鸣声,夜里多了星子般的萤虫,在夜幕下飘飘忽忽,如同浪中浮萍。
扶澜喜欢这些萤虫,常常推了窗子看它们。
这夜,凌安带来了个小瓶子,内里装着几只萤火虫,隔着琉璃的瓶子,点点的光透出来
扶澜眼眸映着几点星光,她一怔,随即接过,“多谢师兄。”
凌安对她的称呼皱了皱眉,见她垂着眼看瓶子里的萤虫,并无欣喜之意,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扶澜张了张嘴,却没开口。
凌安耐着性子道:“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又不会将你吃了。”
说完自己想到什么似的,袖下指尖一蜷,喉结微动。
扶澜细声道:“我喜欢这些,却不想它们被装在瓶子里。我想它们,能够自由。”
一边说着,眸光盈盈流转。
凌安眉梢一动,不多说,拿过瓶子,拂袖翻开盖子,萤虫便飞了出去。
他本是好意,扶澜怕自己寒了他的心,企图找些话,便道:“师兄从前的家乡在何处?”
话一出口,她便觉不妥——命簿上都写了,凌安少时流落。
可为时已晚。
凌安眼睫一颤,而后眸色凉下去,冰冷如刀,毫无感情。
扶澜被瞧得心里发怵,慌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琉璃瓶子被摔在地上,凌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扶澜望着满地碎渣狼藉,黯然伤神。
这夜,扶澜做了个极长的梦。
梦见了她的娘纪宁儿用鞭子抽她。
而后猛地从梦中醒来,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自扶澜记事起,她的娘就对她管教严厉,不允她去苍山外太远的地方,要她披星戴月地研习医术,至于她百年前参加神界考核,也是准备了许久瞒着纪宁儿去的。
纪宁儿得知后,用鞭子将她抽了一顿,却也无可奈何。
这回她打碎了神器被贬下凡帮助凌安渡劫,也是纪宁儿不知晓的。
倘若娘知晓了……
扶澜心里有些慌。
翌日,圆日高挂,扶澜从药圃回来,经过青竹居,望见紧闭的窗子,心中一滞,开始责备起自己的失言。
一路想着,思绪如絮飘飞,跨过了门槛才想起,她早晨分明将门落了锁!
两侧木门大开,庭院的光景一览无余,可见曝晒着草药的木架。
扶澜瞳孔一缩,心道一声不好,连忙往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