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薨了?”,周焕生一身硬骨随着这句话开始逐渐坍塌。 他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音,神情中带着几分慌乱,却最终被压了下来。 太后病重已是事实,可他也每日尽心尽力地前去医治,怎的会造成这个局面。 除非,……他想起一个人影。 太后的寝宫已是备森严,倘若是有心之人,恐怕难以接触到太后。而自己就是唯一的漏洞,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替罪羔羊。 借周焕生的手去除掉太后。 他想到这层关系后,冷汗直流,奈何如今再想清楚已经为时已晚。他此刻就如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周府上下被抄了家,其余门下弟子四处流窜。 各系旁支皆撇清身上关系,唯恐祸患降临到自己身上。 一时之间周焕生的名声从高台坠下,来往过路之人,总少不得拉踩几句。 世人爱戴英雄,皆用常人无法忍受的苛刻眼光来要求他们,直到英雄跌下神坛,他们便会站在最高点上开始指责。 周氏一族被压于囚车之中,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 ,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他们有的知情,有的不知情,其中也有不少被周氏医治好的病人。 有的热泪盈眶,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有的则一脸愤怒,甚至将周焕生贬低的一文不值。 唯独剩下姚家女坦然地注视着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她并没有畏惧任何人。 她温热的手掌悄悄攥住了周焕生的手背,不发一言。 身体力行地支持着这个落魄的男子。 周焕生垂下眸子,心中将此事从前到后仔细地思索了一遍。 终于发现了那个漏洞。 是许府,上京以药材起家的许府。 想到这里周焕生没有片刻的停留,到了县衙究竟自己心中所想说与县令听。 哪知他刚将话说完,就看到一个男子从门口处大踏步的走进来。 来人正是何尧章。 自上次周府比试结束之后,何尧章就被他赶出了周府,并且扬言周氏医术定不能交予他。 此话一出,旁的支系都收回了如意算盘。 而何尧章便被他的父亲拘在家中,至于后来如何。 坊间传闻他投身军营,为国效力去了。 只是上京的恶霸不减反增,或许和他何尧章脱不了干系。 何尧章看着跪于地上的周焕生,再看看他身边的妇人,心下便懂了几分。 他踱步走到姚家女身前,抬手用自己略带粗糙的指腹轻轻勾勒着她的下巴,言语之中全是污言秽语,不能入耳。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若不是那女子出手阻拦,恐怕自己也不会遭此奇耻大辱,被人当众羞辱,最后衣不蔽体地匆匆跑回家中。 如果说其中没有他周焕生的推波助澜,他定不会相信。 不过眼下处于劣势的人成了周焕生,想到这他就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兴奋。 何尧章看着周焕生忍气吞声的模样,开口讽刺道:“你说是许府有真相?” 周焕生挺直着脊背,汗滴自额角滑落,他目视着高位上的何县令,一言不发。 何县令乃何尧章的父亲,定会为自家孩子抱当年之仇,今日以后,他周焕生若是想活着走出这个县衙恐怕难于登天。 “所以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沈云棠开口询问道。 “有幸得许家相救。” “许家?”沈云棠重复道。 “孩子,出来吧。”周焕生目视着门外,似乎在等一个故友。 掩于月色下的许姝听到周老在讲起许家的故事,她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抬起脚步,顺着半掩着的房门侧身走了进去。 人还未到时,她带着探究意味的话语便传了过来。 “您说是许家救了你?” 周焕生点点头,慢慢地他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那个事仿佛尘封在心底多年,可如今再想起来时,他脑海中还是清晰地记得。 若是论起来,归根结底错在他的身上。 十年前,他被困于牢狱之中,在生死之间,他想起了许家。 许家家主为人仗义、坦诚,在得知周焕生有难之后,答应了周焕生会来县衙中他沉冤莫白。 可许家终究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