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究竟是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爱上她的,连谢嘉年自己都印象模糊了。

他皮肤白,又高,穿松弛的T恤也能撑起来。甚至不需要展现出精雕细琢的五官,戴着口罩站在人群里依然很打眼。

二十余年人生里,为他脸红心跳、向他表露好感的女孩不计其数。谢嘉年对此没什么多余知觉,想专注于自己的音乐创作,所以一径回绝。

当天他一如往常,甚至没有偏移目光去看喻幸,仅仅告诉她:“我没空恋爱。”

喻幸也不多纠缠,只说她也不是打算谈恋爱,耸耸肩走了。

后来谢嘉年反复温习这场对话发生的过程,检看每一处细节,恨不能回去一记耳光打醒当时的自己。

总有念头反复推宕在心海——如果当时他答应了喻幸的主动邀约,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当时谢嘉年在音乐学院读书,同时备考伯克利,经济上不算宽裕,因而和一个隔壁大学摄影系的男生合租。

第二次见到喻幸是就在家里。

北京的老房子,顶光摇摇晃晃扑落下来,照什么都是黄扑扑的旧色。不紧凑不熨帖,总有松动之处。这天谢嘉年回家,看见冰箱门又坏了一半,崩掉两颗螺丝耷拉在地上。

此前不止一次发生,总归是室友开门的动作太蛮横。谢嘉年心头一阵火起,听见浴室有动静,他抿了抿唇,迅速折身过去,一把将门拧开:“冰箱你什么时候找人来——”

余下的话断在嘴里。隔过雾汽蒸濛,他看见淋浴下方被水膜包裹的女孩,纤体素肤,在眼底狠狠烫了一下。

他马上闭目,又觉得不够,抬手按住薄薄眼睑。

那时的谢嘉年怎么也想不到,若干年后他会将她正反两面、上下左右都看了透。

他长得太好,喻幸免不了一眼就认出他来:“怎么是你?又见面了。”她关了水,一手挽了长发轻拧两下,步态轻盈地从淋浴间走出来。先抽了浴巾擦两下头发,再裹到身上,动作非常流畅自然,好像并不感到尴尬或羞耻。

谢嘉年仍用手掩着眼睛,他连转身都忘记:“……他呢?”

“在床上。”

“你是他的……女朋友?”

“我不是。”

这女孩边说边走近,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燥动。谢嘉年很少感到如此不安,后撤几步,那股令人困惑的热意却如影随形。后来发现是他手心发烫出了汗,黏得要命。

“有烟么?”喻幸问他,同时把他手腕摘下来,“别捂眼睛了。”

“我不抽。”谢嘉年生硬地说,视线仍然泛飞偏移着,不敢直接看她。

“噢。”她语气心不在焉,在盥洗台附近翻找吹风机,忽然又问,“那,你要做吗。”

“……做什么?”

她笑了。

“没什么,算了。”

谢嘉年一时迷惘,看她来回拉开抽屉,纤细的手指四下摸索。

还是出手帮忙,在下方的立柜里拿出吹风机。

喻幸接过来,指关节湿漉漉的,与他擦触了一下:“你长得蛮对胃口。有点好奇,你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

谢嘉年这回反应过来,一下明白她方才说的“做”该是什么意思。他的脸马上滚烫起来,嗓眼发涩,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倏然转身回了房。

他打开电脑文档,是申请学校要用的个人陈述。傍晚出门拿罐冰可乐,身后窸窸窣窣,回头望见喻幸在客厅,正披上大衣。

她穿戴整齐,准备离开,临行前看到厨房边的谢嘉年,忽然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等等。

从手包里取出随身的记事簿,抽了支笔写下一行数字,喻幸撕掉纸片,塞在他睡衣心前的口袋里。

“我的电话。要是你想,打给我。”她说完弯腰换鞋,不久之后,怦然一声门响,几乎盖过心跳。

“……”

那纸片触感奇特,像是沾着她的体热,还有浴室的潮湿水雾。谢嘉年捏在手里只觉得心头跌宕,各处不舒服不熨帖,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他回屋喝空一罐可乐,对着电脑发呆许久,却连半个字都没写出来。

不知是为什么,总之忽然起了身,到客厅的废纸篓里把那纸团找了回来。展开,铺平,夹在琴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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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幸从纯艺转为时尚摄影,是在毕业展前夕才仓促决定的。

她的Tutor隐晦地提醒过这样做的风险,可她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

最初的阶段,她拍了许多谢嘉年。

当时谢嘉年结束欧洲巡演,回伦敦找她待了几天。喻幸带上器材去到他的酒店房间里,尝试新的风格,用一切触手可及之物做布景,以温黄的台灯,凉白的阅读灯为光源,剥掉他的衣服,拿口红,彩妆,亮片闪粉,在肌肤上涂抹简陋的色泽。还带来不同的时尚成衣,裁开,拼接,胡乱搭配,组成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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