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少年迟缓的眨动眼睛,仿佛是在消化周扶光的话。

他的眼瞳颜色是很罕见又纯粹的黑,不大明显的内双眼皮,隔远点看就像单眼皮。但眼睛并不小,眼瞳也比常人更大一点,面无表情盯着人时,显得阴沉。

片刻后,他终于理解了周扶光的话,低头把灶膛里闷烧的木头抽出来。

抽出来的木头使得整个院子烟气更重了,也熏得少年眉头紧锁,咳嗽不停。

周扶光从角落的大水缸里抓起瓜瓢勺了水,泼进灶膛里——微弱的火星转瞬间被浇灭,水蒸气,草木灰,带着糊味的烟气,混合着一起往小院上空盘旋。

空气渐渐清明起来,周扶光把瓜瓢扔回水缸,瞥了眼呆呆站在炉灶面前的少年。

这家伙也不是本地人。

不过他比周扶光来得更早一些,是两个月前,陈先生在卧龙山捡回来的。听说他刚被捡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左脚还被捕兽夹咬断了——不会说也听不懂官话,嘴里叽里咕噜说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爪哇国的蛮夷之语。

连陈先生这样学富五车,见多识广的人,都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叫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

陈先生心善,不忍将这么小的孩子押送去县衙,就将他收养在身边,认作弟子,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祝谈意。

原本是要姓陈的。

这家伙学了一个月的认字,认识一些字后,就很坚决的要把自己名字写作‘祝谈意’。村里其他人都说这小子是白眼狼,不识好歹,陈先生的姓多好啊?当今也姓陈呢!

但陈先生很好脾气,说既然他喜欢这个字,那就姓祝吧。

于是陈谈意变成了祝谈意。

这两个月里,祝谈意白天跟着私塾里的学生一起念书,他进度最慢,启蒙都还没入门。闲了就做些杂活,打扫屋子,洗衣做饭,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

目前祝谈意已经能用官话进行一些简单的沟通了,也能写上几百个常用字。但仅限于能勉强维持日常生活,一些长句,或者一词多义的句子,说快了,祝谈意还是不能理解,只会露出茫然的表情。

陈先生的后院只有一间客房。

原本是祝谈意在住——周扶光来了之后,祝谈意就不得不把房间让一半出来,两个人一起挤。

周扶光看着焦了的大锅饭。

这不是祝谈意第一次把饭煮焦了。她住进来三天,吃了三天的焦饭。

她从大铁锅边缘掰下一块锅巴塞进嘴里咀嚼,咬了两口后又扭头呸呸呸吐出来。

焦过头了,饭锅巴都是苦的。

祝谈意小声:“对不起,糊了。”

他官话稀巴烂,一句道歉,五个字拐了六个调子,听起来像刚学会说话口齿不清的小孩。

周扶光把手里剩下的那块锅巴扔进炉灶里,“陈先生呢?”

祝谈意回答:“书,房。”

他断句也断得不好,有时候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周扶光听习惯了,得到答复后就转身进了书房——她人已经走出院子了,祝谈意还呆呆望着她的背影。

后院窄小,院子里烧锅烧成那样,书房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周扶光推门进去,一大股糊味混杂的白烟四窜。

在烟雾缭绕里,身材高大,穿着淡青长袍的清俊男子,神态自若躺在竹编椅上,两手交叠搭在腹部,双目微阖,神态安详。

周扶光探身看了看:“死了?”

男子倏忽睁开双眼,回答:“还活着呢——”

周扶光嗤笑:“院子里都要烧起来了,你还躺在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男子坦然自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它真的烧起来了,我自然会离开这里。”

周扶光抱怨:“你就不能换个厨子吗?倒霉鬼做饭老是烧糊!”

陈先生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一脸茫然:“倒霉鬼是谁?”

周扶光指了指书房洞开的大门:“喏,院子里的那个啊。”

陈先生纠正她:“他有名字,他叫祝谈意——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吗?”

周扶光懒得理他,自顾自找到书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入口中。她顶着这个破太阳,在日头底下听李老头讲了一个上午老掉牙的圣人镇龙故事。

身体虽然不疲惫,但心灵上备受折磨。

喝完凉茶,杯子落回桌面,周扶光拿着杯子的手很用力,有点不高兴的表情。

陈先生体贴的问:“你又跑去找那条被镇压的蛟了?都和你说了那只是传说故事,这里的老人以讹传讹罢了。”

周扶光扭过脸,冷冷望着陈先生——她有一双生来多情的桃花眼,深眼窝,分明是美人面,却因为气势太盛,硬生生压得人不敢望她多情眼。

“以讹传讹?”她哼笑,单手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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