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郡主,属下等人已探明,是金家的车马无疑。那位也确是金家嫡出的公子,金予白。”
“所遇匪徒受雇而来,行灭口之事,仅为财帛。”
“背后元凶尚未查出,为首的疤脸壮汉也不知晓究竟是何人给的银钱,他说密信之中只交待了要埋伏于此,劫杀一位富商少爷。定金之外,再付百两金,人头为凭。”
“山林内,属下单独审过,确信他说了实话。”
一名王府亲卫由远处策马急驰而至,与明鸾行礼过后,便详尽地回禀起来。
因着走了近道小路,用时稍减,定北王府一行已临东梵山脚下,即将抵达目标所在之地。
明鸾听着亲卫的复命,随之抬手示意,暂缓了人马进度,作得一副怡然之态,犹如游玩赏景,徐徐而行。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郡主。”
“嗯。”
“属下等人发现,有不少护卫打扮之人隐在暗处,皆携了刀剑利器,似是听令于金家公子。郡主,是否需要前去细查一番?”
“不必。”明鸾开口回道,语气平平,丝毫不觉意外。
性命交关之时,不见半点慌乱,还能那般悠然以对,怎会没有后手。不过,金家那小少爷倒是将借风使船用得极好,堪堪一句话,便凭着定北王府解决掉了麻烦。
但偏偏,又厚着脸皮推聋做哑,不肯认下这笔人情。
奸商!
想到此事,明鸾竟觉出几分气恼之意。
“金家那些人,不用再留心着了。”
“是,郡主。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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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光影斑驳陆离,执意回想之下,带着鲜血淋漓的绝望感,引来了堪比撕扯皮肉的痛楚。
眼前混沌模糊,痛意加剧,明鸾的身影似失控般晃了一晃。而过于用力攥紧着缰绳,使得白皙的手掌上已现出条条红痕。身下的玉狮子马,仿佛灵性相通,陡然间已是变得焦躁不安。
这般情形,瞬时惊动了檀青、灵玉等近身的亲卫,众人立即上前,将明鸾层层护住。
“小郡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停下来歇息歇息?”满含担忧,灵玉立刻出声问道。
身边之人个个面露关切之色,檀青更是忧虑万分,眉心深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无事。”
稍缓片刻,明鸾如常着开了口,表明自己无碍,又挥了挥手,令众人退去。
指尖由泛白的苍色渐渐恢复,目光远眺,眼中倒映着的,却是一片沉寂森然的暗影。掌中红痕未消,明鸾也只瞧了一眼,毫不在意,反而勾起了几许浅笑。
和曾经相比,仅是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东海郡,金家。
百年亨通,于大雍立国前就已行商数代,历经飘摇动荡,依旧屹立不息,堪称富埒王侯,财比天下。
旧史纷乱,高祖皇帝元武帝逐鹿中原,一展称霸之心,金家先祖便以金银为本,鼎力襄助。兵戈武器,战车马匹,粮草辎重,可谓倾尽家财押宝而下。
所幸,慧眼识真龙。
从龙之功,功莫大焉,甚可得青云相随,扶摇直上。但金家却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激流勇退,绝不踏足宦海半步。同时,也立下家规家训,后世子孙皆不可为官为将,如有违者,同支一脉一同逐出宗族,永不回召。
良田沃土,百倍财帛,丹书铁券,元武帝已赐无可赐。后得谋臣建言献策,便御笔亲封了金家皇商之名,享世代荣华。
而到了如今这一代,虽仍旧兴隆四海,千端称意,却内忧突显。
金予白,金家正统嫡出,是为单传独子,也是继任家主之人。
百年门庭,宗族根系冗杂,堆金积玉之中,少不得见不了天日的腌臢阴私。身份尊贵的小少爷,要坐上家主之位,还要坐得稳当夯实,并非寻常手段可行,只能是累累白骨铺就。
此时出现在边北,又于众目昭彰下遭得谋划加害,想必金家族内的夺权争利已近乎若揭,阴毒狰狞的一面完全不再遮掩。
除却有所耳闻的,明鸾也忆起些许片段。
由于祖训所定,金家不入庙堂,不涉国政,边北、东海两地也相距颇远,因此过往之时,定北王府并未与之有所牵扯,更无利益往来。
若是这般,索性先由着他们分了高低再说。
思及此,明鸾唇角微弯,眸中多出一点黠光,甚至有些坏心地想到,金予白的麻烦,日后可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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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之时,有人奏书密折,直言定北王府欲意图谋不轨。其曰,明家包藏巫蛊之人,用以施加邪术诅咒,居心不正,叵测难料,当诛满门。
肃文帝得知后,竟将此事于朝会公布,与此同时,又故作贤明圣君姿态,笃定言之,明家忠烈可鉴,尽诚竭节,绝无可能行此大逆之举。
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