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笙歌醉卧,纷繁极尽,上京城依旧是一派奢靡升平。
皇宫之中,紫柱金梁龙蟠,华庭玉阶绕砌,宫殿巍峨广阔,高墙厚重连绵。庄穆恢弘之下,更是寸寸辉煌富丽。
文思殿的西暖阁内,楠木雕花作窗,铺陈青玉之石,其内摆放了诸多古卷诗画,又并着不少紫檀瓷器,装饰得甚为雅致。
“听你母后说,选妃之事你已推却多次。”
肃文帝傅彻着一身盘领金龙纹常服,于暖阁之中负手而立,正凝神看着一幅墨色深山围猎图。
待傅桓问安过后,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语气温和,犹似随意,如同寻常父子一般。帝王威仪不减,瞧上去却是蔼然许多。
应是早有预料,傅桓神情自若,语气坦然,没有一丝异样,只如实答道,“父皇赎罪,婚娶之事本该由父皇母后做主,但儿臣实乃心有所属。”
闻言,肃文帝眸光略一波动,颇有几分意外,“难得你为自己争上一次,跟朕说说,是哪家的女儿。”
“定北王府,明家。”傅桓定了定神后,才开口说道,似是已经知晓这样的回答会带来何种境况。
“你要明家女?”
“是。”
“那你便只可要她一人。”
肃文帝神色未变,仍在专注地欣赏着古画,甚至没有多看傅桓一眼。可言语中却暗含着丝丝警告之意,透露出的威压,也容不得半句置辩。
傅桓离去之时,远远瞥见些许人影渐行而来,宫女环绕,裙衫繁复华丽,应是后宫妃嫔将至。
未有多时,康宁有便前来回禀,“陛下,长丽宫的淑嫔已在殿外,说是给您送些汤羹小点。”
“淑嫔?”
“回陛下,是的。去岁大贺,才一同进封了嫔位,其父乃是大理寺少卿,关仲甫。”康宁有在一旁意有所指地回了话,而后又瞧了瞧肃文帝的脸色,“陛下,您看…”
“大理寺少卿,关仲甫…”肃文帝的目光由画中移向旁处,思虑了几息,又像是比较过一番,“叫进来吧,正好朕也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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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荣宠,拜相封侯,噬骨的皇廷深宫被粉饰得美轮美奂,犹如九重仙境,引来人人趋附。
可这仙境之下的不测深渊,却会裹挟着陷入其中的每一个人,继而吞噬殆尽,渐渐凋零朽败,化作枯烂尸骸。
不存丝毫怜悯,也不留半点痕迹。
“陛下朝夕勤政,事事躬亲,忧民如忧己,臣妾敬仰万分,可又着实担心陛下的身体。”
“纵使臣妾时时挂念,也不知如何替陛下分忧,只会亲手制些膳补之物。”
“如若入得了陛下的眼,臣妾愿天天如此。”
“臣妾怎会觉得操劳,臣妾只盼着陛下龙体康健,能得一分垂怜就已足矣。”
媚颜带笑,眉目含羞,不过几句温软细语,几块厨娘做的甜糕小点,便换来了他人艳羡不已的恩赏厚赐。
作得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满心欢喜地接了赏,似心照不宣般,淑嫔深知,这恩赏的背后是有着不菲代价的。
皇后与陈贵妃斗了多年,明里暗里手段尽出,早已势同水火,绝无丁点缓和的余地。可纵使彼此对立不容,却又一同防着旁的人,步步为营,倒真是格外默契。
出身没落士族,已无深根荫蔽,大理寺少卿的官职品秩也十分合适,不过分低,又易于拿捏掌控,正是肃文帝需要的。
而明知这一切不过是安抚人心的虚假情意,是要以身为棋,面临着随时会被舍弃抛却的可能,但淑嫔仍旧如此选择,因为她同样需要。
甚至是,更为需要。
康宁有依令送人出了大殿,刚刚行至殿外之时,便又被塞了一个手感沉甸的荷包,紧接着就听到淑嫔低声开口,表露谢意。
“淑嫔娘娘可是言重了,好端端地谢咱家一个阉人作什么。”
康宁有两颊瘦削,显得颧骨颇高,凹陷的眼眶内,状若三角的眼睛目含精光,嗓音沙哑,言语间又带着几分听来阴恻恻的笑意。
“只不过是陛下喜欢谁,咱家就说谁的好话。谁让陛下开心,谁就是最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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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桓自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得帝心所钟,处皇权之巅。四世三公,王侯贵胄,无出其右。可谓是,九重凌霄众星拱卫,尊华无上。
阆苑琼楼,玉食锦衣,一应用度皆为无价之品。
未及孩提之年,便被肃文帝带在身边,除却亲自教导之余,历任太师太傅皆为钦定,所授功课容含甚广,日日繁重,堪称严苛至极。如此之下,傅桓却从未诉诸一字苦累,也不曾表露半点怠惰,只自律甚严,愈发勤勉。
龙章凤姿,霁风朗月,宽仁平正,已是世人口中称赞的太子殿下。
可随之二皇子傅榕年岁渐长,又因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