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乃是大雍的都城,地处中南腹地,沃野千里,山环水绕,四季如景。其势又居天下之中,可谓四方入贡道里均。
高祖皇帝元武帝平荡中原,驱逐边寇后,欲寻一处龙兴之所修筑都城,便择选了天下之中,由此立国。
百年基业缔造锦绣河山,成就大雍盛世。上京城更是步步雕栏玉砌镂金嵌彩,画舫凌波灯火盈门,堪称侯服玉食纷华尽,好一派奢靡升平。
而未有这般金粉楼台浆声灯影 ,边北之地多显旷达壮阔,重峦叠嶂,野云千里,是上京比不得的波澜万丈之景。
窗外琼树银花,莹白满目,碧空中的雪幕纷扬而下,绵绵软软的,好似带不来半分冷意。
明鸾伸手接落几片冰晶,便忽而忆起离开那天明昭于边北泠冽风雪中的神情,以及那些刻意隐忍,又深抑难明的言语。
记忆中,明昭盯着她看了许久,眸光灼灼,又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压在眼底。半晌未同她讲一句话,又偏要在她身旁守着,如同年少时一般,却是执念更甚。
那时,见明昭双眉紧蹙,容色愈发阴郁,明鸾便笑着用指尖戳他的侧脸,又点点他的唇角,柔声宽慰,“此去上京,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艰难。阿昭,我只愿明家安然无虞。”
明昭像是有其他事情要讲,可沉默了良久也没有开口,只是堪堪隐去了眸中的挣扎之意,低声说道,“我知道。”
随后又似喃喃自语,“阿鸾想要的,我都会做到。”
“那你唤一声阿姐听听。”
“阿姐。”
“别走。”
明鸾想着,许是那日的风雪太过冰寒刺骨,阿昭的衣衫也不甚厚实,不然怎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云层薄光映下,未带来丝毫暖意,明鸾定定看着窗外雪景,思绪辗转百折。
“今日还在落雪,郡主莫要在窗口吹风了。”卫渊悄然现身,看到坐于窗边的明鸾,行礼过后又不免担心道。
王府里出来的人从来都只唤明鸾“郡主”,是明媚恣意的定北王府的郡主,而不是这囿于深宫樊笼,只得巧笑倩兮的太子妃。
明鸾可以感觉到,自父兄出事后,傅桓似乎将她当作笼中娇雀一般,绫罗霓裳,美玉宝珠,应有尽有,恩宠更甚以往,却是不得半点自由。
内侍宫人们依旧未有丝毫怠慢,瞧上去皆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可或明或暗的东宫护卫,兀然增加了不少,明鸾与王府暗卫的联络已不及往日便利。
栖霞殿的一众宫人们正为着晚膳之事忙碌,又被明鸾寻了事由打发差遣出去一些,顾及不周之下,这才让明鸾得以传信唤来王府暗卫。
当初赐婚圣旨宣下,父兄便着意给她的暗卫率队扩充加添,甚至多了不少精通杀人技的死士,就连一直跟随阿兄的卫渊都被安排来了她身边。
“无事,你看看这个。”
听到熟悉的声音,明鸾便少了份警惕,随后拿起一张绘了凶兽图形的白鹿纸递于卫渊,“此种刺青镂身,派人暗中详查。”
隐于廊下的卫渊身形挺拔高大,神情坚毅沉稳,墨黑色的铠衣隐去光泽,更是将人衬得有如冷锋利刃。
“观其形,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颇长。此兽似是梼杌?”
卫渊接过绘纸,细细分辨着,长身肃立之时,又为明鸾暗暗挡下不时吹来的冷风。
“可曾在何处见过?”
“此种图形颇为少见,江湖草莽多选虎豹鹰隼等猛兽猛禽。”卫渊思索片刻,又道,“在王府这些年,经由我处置过的各类刺客细作,在其身上皆不曾出现。”
行动利落狠绝又隐藏颇深,背后的势力绝非寻常,只怕是一时间难以查明。明鸾深思之下,猜测渐起,不由得叮嘱道,“小心查探,不可走漏风声。”
“是,属下明白。”
明鸾取出一封密信,又接着吩咐道,“皇帝诏令已下,此信须得在阿昭离开边北之前交与他。你亲自去,必不可假他人之手。”
卫渊犹豫了片刻,他深知暗卫职责所在,主上有令必应遵从,可在心中,明鸾的安危却是首位。
见状,明鸾只道,“灵玉已回,不必顾虑我。”
“是,属下遵令。万望郡主以己为重。”
身处东宫之地,卫渊未有多留,仔细记下明鸾的交代后便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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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殿跪了一众宫人,个个抖似筛糠,惊惧万分。被点到名的皆是一副灰败神色,伏地叩首不敢多言,其余的更是栗栗危惧,恐慌不已,心中只思量着如何保下小命。
若是看去,傅桓的脸色也着实阴沉,众人口中一向宽仁平正的太子殿下难得发了如此大的脾气。
傅桓听到暗卫禀告明鸾受伤,放下公务便匆匆来了栖霞殿,可待太医看过伤口,言明并无大碍,只是寻常刀伤,阴沉的脸色仍未好转一分。
“八十板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