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臻没拒绝,一是她有些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其次她小腹有些下坠的胀疼,从蘅芜院出来的时候就不太舒服,万一等会儿腹痛加剧了她也能把陆衍当个拐杖用,不至于摔到哪个地方也没人知道。
陆衍手持短柄灯盏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往后看顾一眼,冯玉臻则闷头亦步亦趋跟着他的脚步。
一个没注意,她就往陆衍的后背上撞了上去。
“嘶!”她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又撞到了鼻子,烦闷和痛意交织,导致她有些气急,“你怎么突然又停下来了?”
触及女子因为痛意泛出泪花的眼角,陆衍有些歉疚,“抱歉。”
虽然府邸长廊处,挨及院落房屋的地方都挂了灯笼,但是这一段青石板路比较昏暗,看不清不仔细脚下容易摔倒。
陆衍顾念灯笼照不到后方的路,就走走停停。
过后陆衍没再驻足,只放慢了脚步,刚好能让身后的女子跟上。
而后,陆衍顺理成章地又歇在了蘅芜院。
他心底隐隐有一团迷雾,今日歇在蘅芜院一则也是为了验证。
冯玉臻怕黑,无论是什么时候,房间内都会留两盏烛火。
随着床前的帐幔垂落,账内里面的光线黯淡下来。
比对寂静的月色,床帐内则十分的安静。
许久。
“睡不着?”陆衍轻声问。
床帐内,似是身旁不同于前两次平缓的呼吸,有些起伏不平,又或是心底那个诡异的猜测,陆衍意识到冯玉臻还没有睡着。
前两次入梦都是他歇在蘅芜院时发生的,是否他和冯氏同床而眠会进入同一个梦中,陆衍莫名地想映证这个不太可能会发生的猜测。
而梦的内容有真有假。
第一次梦境和四个月前他和冯氏成婚时的场面相差无几,而第二次的梦境他并没有经历过,但是今天冯氏来书房时的反应又隐约让他觉得她像是一切都知道一般。
旁边的被子传来她闷闷的声音,“肚子有些疼。”
冯玉臻目前的专注力几乎都集中在小腹的拧痛,腰也泛酸,也是她自己不忌嘴,自讨苦吃,以为月事要过了就吃辛辣性寒的食物,导致现在的局面。
她蒙着脸,用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蚕蛹,这个姿势能稍稍舒服点。
依稀听到旁边的人起身。随后,被衾被人从头顶拉开。
察觉一团光亮凑近,冯玉臻忍不住皱眉,艰难地掀开眼皮,见陆衍正举着一灯烛站在床前。
透过淡黄的光亮,她和陆衍对上了视线。
“你干什么啊?”
语气中带了嗔怪,似是怨责自己扰了她休息。
陆衍见她两条细眉蹙在一起,额发也被冷汗濡湿,往日淡粉的唇瓣似失去了水分的花一般,没有丝毫血色。
一看便知难受了许久。
“身子难受怎么不早说。”陆衍不喜冯玉臻宁愿忍着痛也不愿向自己说的行为,“我命人去唤大夫。”
说完,便要出去。
一只素白的皓腕从被子里伸出来扯住他的袖子。
冯玉臻用微弱的气力道:“我只是月事来了,你让桂月进来,她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便又阖过眼去。
蘅芜院灯火通明。
桂月进来时看到冯玉臻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作为夫人的贴身侍女,她没能在夫人食蟹时劝诫制止她的行为,就已经是过失了。
让两位主子略等一刻,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陆衍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坐在榻边。
等待间,他俯身将被衾重新仔仔细细地盖到冯玉臻身上,见她面色苍白,额间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就去拿了巾帕在她额上擦拭,顺便将她鬓角的碎发别至耳后。
动作十分轻柔。
一阵夜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屋内烛火摇曳,晕黄的光线将男人的身影映在墙面上,有了一丝不真实感。
冯玉臻被腹痛搅得意识有些许恍惚。
长睫微微颤动,一睁开眼,就看到陆衍坐在床边。
她看不太清他的面容。
身上不知从何处陡生出气力,猛然挥开面前男人的手掌。
“不,不用你。”
巾帕被挥落到地上,陆衍眉头狠狠一皱。
清醒时的冯玉臻肯定不敢这般对待陆衍,所以她究竟是将自己看成了另一人,还是她心底本身就对他有排斥和芥蒂。
陆衍承认,这两个当中哪一个都令他不喜。
冯玉臻脑中混乱,刚睁开眼时还以为是前世和离前的一段时期陆衍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内的场景。
那时,她已经久久未出现在侯府人面前,下人们以为她在陆衍那里失了妻子的人心,对蘅芜院也日益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