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对方面上却不显,只那一双眼染上了迷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兀地显出几分多情来。
自几日前书房里那段无疾而终的对话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玉蓁收回视线,起身行了个礼。
陆衍目光在女子清丽的脸庞梭巡了片刻,随后视线落在几上放着的将要做好的加厚外衫,是男子的样式,失了几分清明的脑子一顿,嘴角微不可查的哂了哂。
将带着湿气的氅衣褪下,他被随侍扶到塌几边坐着,陆衍觉得自己脑子目前还算清醒,但四肢确乏力得很,他用手肘撑在榻几上,难受地抵着额头。
冯玉蓁将未做完的衣服收捡好,坐到了塌几对面的杌凳上,垂眸盯着自己的衣角出神,无言的等待。
这几年,冯玉蓁在蘅芜院闭门不出,陆衍更多时候也宿在前院,偶有几次来蘅芜院也只是商量一些府中琐事,像现在这样相对而坐,一时还真是无话可说。
明明是夫妻,却像是一对疏离的陌生人。
前年才开始跟着淮平侯身边的长随,双福双财互相看了眼对方,皆沉默不语,心中确是满腹疑惑。
圣上前两日在朝堂上宣告陆衍进入内阁,阁臣有权参与朝事决策,升官本来也是件喜庆事,今日举办宫宴,那些大人们争先举杯过来祝贺,侯爷向来克己守礼,今夜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来者不拒,这不,你一杯我一杯的不就喝的大醉。
陆衍一手扶额,斜靠在几边,伸出另只手往外挥了挥,作为在淮平侯身边侍候了将近两年的随侍,双福双财自然听从自己主子的吩咐,弯身退了出去。
桂月则有些担心的看着冯玉蓁,期期艾艾地不愿出去,冯玉蓁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等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屋内更安静了。
相比于桂月的如临大敌,冯玉蓁心境倒很放松,看向对面人了当道:“侯爷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陆衍直起身子,勉强让自己坐的板正,因饮多了酒,又久未说话,他启唇时声音有些暗哑。
“和离之事,我同意了。”
冯玉蓁心底暗自舒了口气,面上恭谨道:“多谢侯爷。”
前段时日,冯玉蓁去了趟前院书房,向陆衍提出和离,两个人因为错误的缘分绑在一起这么些年,也该到了该掰正的时候了。
好在如今两人达成了共识,若他一边与她耗着,一边迎新人进府那才是让人膈应。
陆衍没错过女子脸上一瞬释然的神情,或是因为醉酒一向从容的深眸漫上些许迷茫,不自觉低喃了句什么。
冯玉蓁没听清。
陆衍却转移了话题,低声道;“今日宫宴上你弟弟和李淮景也在,圣上对他们大肆褒奖了一番,你弟弟被封为威宁将军,李淮景任骠骑将军,二人年后应会回北方驻军。”
冯玉蓁闻言了然,点了下头,“玉嵘之前提过。”
李家曾在扬州任职,与冯家交好,李淮景是李家嫡长子,幼时两人关系还不错,还有一起上学堂的情谊,只后面她出嫁,李淮景又投了军,关系就渐渐淡了,嵘哥儿能进入北疆大营也是受了他关照的,对于这个幼时的李家哥哥冯玉蓁是感恩的。
屋内昏黄的烛火轻轻晃动,空气无端有些沉重。
冯玉蓁略看他眉眼,宦海沉浮数十年,褪去了曾经外表的温和和青涩,已经有上位者的凛然,五官清隽俊美,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只本就清冷的性子越发沉稳内敛。
世人皆赞他是不染浊世,性如冷玉的温润公子,从前刚嫁来时冯玉蓁一眼就喜欢上他如高岭之花的表象。
后面在一步步沉痛的教训中才认清了这个男人的内里。
以后应也不会再相见了,她在心中感叹。
良久,陆衍微垂着头,复哑声问:“什么时候走?”
冯玉蓁淡淡道:“行囊收拾好便走。”
其实这两日她就让桂月先着手收拾了一些出来,不过就没有必要说给他听了。
陆衍点头,不做声了。
屋内霎时又静下来。
“夫人,醒酒茶备好了,需要立时送进来吗。” 桂月的询问声在门外响起,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得到里面人的回应,桂月推门而入。
她方才站在门外听里面一直没什么响动有些担心,正好厨房那边端来了醒酒茶,便借此询问里面的动静。
桂月镇定自若地将醒酒茶递到陆衍手边,可上面人却迟迟没有接过,她轻声提醒了句。
陆衍像是才醒神,方复接过,手指无意识地在杯盖上捻了捻,才端起茶盏来慢慢喝着。
玉蓁则则偏过头望那摇曳的灯烛,暗自发呆出神。
却忽地听到“哐”地一声,剩了大半的茶盏重重搁落,与桌几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回过头来正好见陆衍面沉如水地站起身,步伐有些不稳,默不作声地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