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常欺负你吗?”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谈忠信看向身旁的人,随后摇头:“不常。”
“不常?那也就是说不止今天这一次。”陈麦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和叶嫂嫂?”
“并非什么大事,我应付得来。”谈忠信说。
陈麦默了默,问:“谈忠信,你知道他是谁吗?”
谈忠信回:“知道。”
“所以你才不反抗是吗?你觉得亏欠他?”
天边夕阳将要沉了,橙红的树叶变灰了一大半。陈麦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身旁男子的回答。她望向远方那火红的半球,心中思索着那句“沉默就是肯定的答案”究竟是谁先说出的。
“谈忠信,我不认同你做的事,但我也看不惯他对你的行为。那些在我生活的世界里,有太多政法和治理策略都是超出这个时代所能想象并存在的,我以为你不会相信,可没想到你真的听了进去。”
“你不亏欠他的,谈忠信。你是我梦里的主人公,你做什么都对。”她看向身旁的人,笑着说,“所以如果今后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告诉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犹如千斤顶般重重地压在了谈忠信的心上,这种感觉像坠落绝壁断崖时有人紧紧抓住了你,又宛如众叛亲离孤立无援时却有人逆光而行走向你。
“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的,连同你和袁芷蓉的事情,我都不会告诉叶嫂嫂。”陈麦的视线从天空尽头收回,“不过你也不要怨我,我已经将那封信交给了袁芷蓉,从今往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想必,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
谈忠信垂眸,轻轻摇头:“陈麦……”
“走吧,天快黑了。别让叶嫂嫂在家等得太久。”
……
清晨他们迎着星光,一路走向黎明;傍晚他们乘着夕阳,重复来时的路。
暮霭沉沉,秋蝉的叫声急促又凄凉,冷清的月光下,秋霜清晰可见。薄薄的霜冻住了草地,一脚踩上去,霜花化得无影踪,青草的气味随即释放了出来。
草的味道,粘着湿润的泥土,伴着凉凉的夜风,似素面上那两三根青菜的清爽,也如鹿梨浆入口的甜腻。
半腰高的芦苇丛中,蚂蚱跳来跳去,好像在吸收着月光精华。山坡下烟雾弥漫着的村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明明灭灭地,犹如飞舞的萤火虫。
陈麦站在山坡上,将不大的村庄尽收眼底。晴朗的夜空下,她数了又数,却还是没有数清究竟有几幢房屋,又有几盏灯是等待着归家的游子。
看着底下炊烟袅袅的村寨,听远处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鸡鸣,她最终想明白了,可能是因为那里没有她的家,所以她才数了很久都没有数清楚。
也许,是因为她在外面奔波太久,她想家了。
山下一排排屋宇小院静静地筑立,皎洁星空下盘旋着燕雀,陈麦看向身旁的人,问:“谈忠信,你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我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沉默一路的人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也许知道。”陈麦望着远方的村庄,说,“我们今日去县城的路是真的,路上看见的鸟儿是真的,触摸到的花草是真的,遇见的人也是真的,包括现在天上的月亮、山下的村庄也是真的。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此话何意?”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把这里当成了真实的世界。原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有可能会混淆的。”她说,“谈忠信,我已经帮你度过了这最后一个劫难,应该很快就要回到真实世界去了。”
“你总是这样。”谈忠信说,“此去何时能回?是翌年年中?还是会早些日子?”
陈麦眼神复杂地看向他,紧接着又转移视线,平视前方。
她拆散了他和袁芷蓉,也变相阻止了他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为爱轻生,现如今谈忠信好好地站在她身旁,说明他人生中最大的劫难已经解开了。
同时这也说明,她可以从这个她本以为永无休止的梦中解脱了。
“可能……”此时此刻,她忽然不想说出实话,于是故作轻松地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她歪头看向身旁的人,眉眼弯弯:“等我再来,说不定就要改称呼了,不能再叫你‘谈举人’了,不符合你的身份。”
“待你考中进士,应该会被封个一官半职的,到那时候,我应该……要叫‘谈大人’了!”紧接着,她像给猫顺毛那般抚摸谈忠信的头,打趣他,“谈大人?谈大人!”
见她又开始不着边际,谈忠信无奈摇摇头,背上箱笼继续赶路回家。
玄月高高地挂在漆黑的夜空,银光洒满广阔大地,曲折山路上有两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