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沈母却又道:“阿秋,你跟阿孃说实话,你与阿屿……是真心的吧?”
宋吟秋从万千思绪中回神,她笑了笑:
“阿娘,您放心吧。”
沈母舒了一口气,复又笑将起来:“哎,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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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原想再在蜀中留些日子,但国事终归耽搁不得,西洋细作、前朝叛乱等事还悬而未决。雪上加霜的是,沈知弈这日接了封京中太子发来的秘信。
“皇上……驾崩了?”沈知弈读信时,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宋吟秋更是一时不慎被茶水烫着了。
他又回过神往前看了一列,无论如何,正值壮年的皇帝的确是就这样驾崩了。
“这都什么事啊……”宋吟秋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喝,“皇帝怎地就驾崩了?太子都还没站稳脚跟,我与他的协议还作数么?”
沈知弈不知她与太子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无论如何,皇帝驾崩这事已成板上钉钉。眼下太子身在京中,被突然而至的各项事务忙得分身乏术,正是幕僚们大展身手之际。南疆叛乱一事明面上还未结局,但太子与宋吟秋二人心知肚明,这事儿得私了。
无论如何,沈知弈得回京,二人蜀中的田园同居生活到头了。
沈知弈忙着官府的交接,宋吟秋抽空回了趟茶州。她见到这些日子被迫替她收拾烂摊子的靳云骁,后者神色狰狞,似乎已于宋吟秋有着深仇大恨。
靳云骁扶额,道:“我已将南疆各郡县的权柄交还——商路仍旧控制在我们手中,你放心,随时能再架空一次。你与那沈屿过了好些快活日子,南疆这边不顾死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不有你嘛,宋吟秋心道。
不过她道:“你且再忍忍,快结束了。”
靳云骁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是吗?你待如何,太傅那边快要瞒不住了,西洋人已除,南疆这边又再无动静,一来二去,发现不了的都得是傻子。”
眼见他没说两句,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宋吟秋却忽地放下心来。
大家都没变。
她走到窗边,接住了打旋而下的枯叶。
“我只是想……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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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秋最终与沈知弈一同乘上了回京城的马车。她了解宋吟辰,二人皆不是会趁人之危而胜之不武之人。宋吟辰有君王的气度——她也是。
“不与他打,”宋吟秋坐在豪华的马车里,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这橘子从蜀中一路带来,是当地特有的果物,汁水丰沛而清甜,“打仗离不了生灵涂炭……我们能用协议解决的事,断不会落于打打杀杀之流。”
沈知弈没能完全放下心来,但也只能由着她去。一路向北而行,路上开始零星飘落雪花,一日宋吟秋掀帘接下一片时,却见不远处城中一片缟素——也向来时路上厚重的雪。
京城便这样到了。
时隔多年再次回京,宋吟秋心中不免波澜。路人识得这是哪个高官显贵的车马,纷纷避让。经过最繁华那条街时,曾经年少时的荒唐笑意便浮上心头。
沈知弈看她似有感触:“怎么了?”
“无事,”宋吟秋摇了摇头,道,“无非是想起从前的事来——千般不好,也唯有与你相处的日子才有了几分舒心。你还记得唐明书吗?那日,便是他拉我去醉花楼,才有了与你在楼中的乌龙。他后来收心做了官,也不知当下如何了。”
“受了他兄长在朝中站队的连累,一并贬官外迁不知到何处去了。”沈知弈还算有几分了解,闻言如是道。
“是么。”宋吟秋轻笑一声。没想到昔日好友沦落至此,而且,竟也不是为着他自己,而是家世的缘故。
沈知弈见她有些低沉,便道:“不想旧人了。”
宋吟秋偏头看他。
“你若想旧人……也不是不可,”沈知弈低声道,“多想想我。”
瞧他局促,宋吟秋笑得打颤。
马车一路驶向宫门,迎着皑皑白雪。宋吟秋第一次觉得,皇宫也不是那么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