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2 / 2)

,外面确实该到了夏季。

按地上的时间来算,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在地下的几个月却长得可怕极了。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以至于何清恍惚间总觉得已经过了一整年。

刀的划痕已经遍布她手掌和小臂,有些地方因为反复切开又愈合而显得有些恐怖,饶是这样,探索泗洲古城所需要的血还是不够。

按张家人的说法,越往下走越需要依靠这种血,只有麒麟血才能让这些虫子不会靠近他们。就算已经尽可能有效使用,有麒麟血的孩子还是太稀少了。

“……这边一个,土地庙那边一个,古船那边……一共才这几个,其他的只能将就……嗯,风险太大。”

张家人聊天并不避着他们这群小孩。一来这块地儿总共这么大点地方,再多就没有了,二来对话中夹杂了很多意味不明的代号以及你懂我懂就行的省略,小孩不可能听得懂。

何清不是完全的小孩。

她恰好很擅长从零散的对话摸出信息,从遗漏的边角拼凑事实,但何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在讲什么——因为她正处于一种自顾不暇的糟糕情况。

三个月不见阳光的日子完全消磨掉了她过去积攒的健康,长期的过度失血让她身体机能差到了某种地步。

她脸色惨白,浑身淤青,头发乱得像纠结的杂草,胳膊消瘦得好像能一拗就断,剩余的精力甚至没办法支撑她正常思考了。

如果在她面前放一面镜子的话,她可能会被自己吓到——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张海晏的脸和名字,而现在她可能又要重新适应一次了。

那天刚好是在她少有的清醒的时候。

张家人陆续回到这个临卡,炭火上架着煮沸的锅,有人正往里面丢肉干,香味正慢慢地散发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声的闷响,何清下意识向外看去,看到一个浑身裹满泥浆的孩子被放到了地上。

把他扛过来的男人喊了一个张家人的名字,一个短发女人立刻走了过来。她按了按那孩子的脉搏,又拉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皱起眉头:“怎么搞的?”

男人摸了摸后脑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能救吗?”

“救不了了。”女人摇摇头,坐了回去。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从衣服里翻出烟袋子嗅了一口:“真的没救了?”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扯了一个有点讥诮的笑出来。

“救不了,而且没有价值。”她言简意赅地说,“这样也好,也算解脱了。”

“……他叫什么名字?”男人又问。

“谁知道呢?”女人答道。

很多人只朝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自己的事情。男人抽了几口烟后,皱着眉头出去了。而那个女人又过来看了看那个男孩的后脑,叹了口气后也走了。

只剩下那个浑身裹满泥浆的男孩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后脑边一块血斑慢慢扩大。

何清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他,看着他胸廓的起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趋于平静。

她在黑暗里极力分辨,企图在这张青灰下去的脸上找到一点“解脱了”的轻松。

但是,没有。

这个孩子倒下去的时候应该完全是猝不及防的,愕然的,所以他的嘴角紧紧向下撇着,因为失去了生机而显得僵硬起来。

大概是生命消逝得太快了,以至于他连一点“解脱”的喜悦都没有享受到。

他是怎么死的?

也许仅仅是因为体力不支,就这样一头磕到了地上给撞死了?

不,不如说他是给累死的,是被放了太多血,因极度贫血而死,是太久的营养不良,最后油尽灯枯,给慢慢熬死的。

听上去无论哪种都很痛苦,他的死亡却是每一种的叠加。

从踏进这座古城开始,钝刀割肉般延续了数十个月,最终在今天结束。

这样漫长的过程,这样漫长的死亡。

何清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宏石先生的课堂,那课堂上的许多个被跳过的名字。

她听见有轻轻的抽泣声,但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哭。是那边蜷缩着的那个女孩,还是那几个挤成一团的男孩?又或者没有人在哭,这哭声干脆是她的臆想——她其实是在幻听?

……那么,是你在哭吗,张海晏?

何清在心里问。

当然没有回答。

她安静地靠在那里,看着那个孩子。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他叫阿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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