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说:“四儿,你这名字也是太过随意。”
四儿笑:“少爷,名字只是代号,至少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只是个代号。”
“少爷为何不睡?”
“睡不着,闲来无聊罢了。”
四儿也睡不着,雪已经扫完,四儿却总是梦见那天的一片红。
少爷手继续抚上琴,手指熟练轻跳慢捻琴弦,琴音像清泉缓缓涌出抚平四儿的神经让四儿的神经慢慢从紧绷中慢慢缓和下来。
数首曲子下来四儿困了,四儿不想睡。她朦胧的双眼看着月光印在少爷脸上,少爷好看如果不是超脱常人的白皙,倒真像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比老爷,比大汉,比父亲,比弟弟,比隔壁的麻子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四儿强撑自己的眼皮,少爷的琴音暂停,一双温柔似水的眼见看着四儿,少爷的声音轻轻的,说:“你困了。”
四儿动了动嘴,声音微小说:“我没有,少爷,我还想听。”
“该睡了,回去吧,你困了。”
四儿说:“少爷,我想听,我怕,我这一生何德何能能听几次呢,您就弹吧,四儿不困。”
少爷的手骨节分明,弹指间又是悠扬的曲调流出。
倦怠的夜,四儿躺在地上,双眼闭上,闭眼流出浅浅的呼吸。少爷叹了一口气,抱起四儿去了她阴冷的小屋,将她放在榻上盖好被子,关了门。
四儿做了噩梦,她眉毛揉搓成一团解不开的结,睡梦中恍恍惚惚感受到一双手,那双手冰凉,靠在手上四儿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不是来自血缘,不是来自那个家,是一只陌生的手,是四儿进府以后从未有的踏实。
少爷院里只有四儿一个人,隔天嬷嬷领来两个丫鬟,生的比四儿差不多大。嬷嬷说:“你瞧,夫人也是器重你,给你派了两个人,你小小年纪就已经算的上是半个掌事嬷嬷了,手底下可以管人了。”
四儿俯首道谢,嘴角勾起的恰到好处,道:“四儿多谢嬷嬷了。”内心却在说:“院子里活不多,如今眼睛多了不少。”
饶是内心不快,四儿也是笑脸。
少爷,夫人,人情,管理,烦心事还真真越来越多。
送嬷嬷除了少爷院子,两名新来的丫鬟唤四儿名“四儿姑姑”。低头俯首,不见半分不敬,也是伶俐的两个人儿。
两颗毛茸茸的脑袋立在眼皮底下。
四儿学嬷嬷冷冷在她们头顶道:“嗯”。
少爷的院子总是伴随袅袅药味,四儿只是嗅便觉一阵苦涩。每日四儿听少爷一口气咽下心底总是产生一种错觉,或许,药只是嗅着苦,要真是难以下咽少爷又如何能眉都不皱一下。
夫人夸四儿,自从她到了院子少爷也愿意喝药了。可四儿心底被夸的总是难受啊。是一种莫名的难受,不光是因为那些丫鬟的死,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情感,悄悄蔓延心底,让四儿产生一种类似负罪感的东西。
尤其当闻过苦涩的药味,看少爷将药一饮而尽的时候尤为强烈。
四儿每天给少爷送药,少爷总是什么都不说,喝完后继续窝在屋子里写写画画。四儿也什么都不说,内心的疑惑内心的难受却与日俱增。
一日,她看煮药的独眼婆子还没煮好,踱步上前说:“我来看看少爷的药好没好。”
独眼婆子轻扇灶火的柴火,火燃烧更为剧烈道:“急个什么,使唤我这老婆子你倒是越来越顺溜了,丫头片子。”
四儿深呼吸嗅药味,一次嗅的多了忍不住开始咳嗽。灶台烟雾缭绕中婆子抬起头,瞅一眼四儿:“你要是闻不得这味道就去远点。”
四儿偏不,走的更近:“我都来多少次了,怎会受不住?我只是好奇,这药里究竟放了些什么,这般苦。”
婆子说:“草,但是不知道什么草。还有树皮,动物躯壳,什么都有。”
四儿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婆子一本正经的模样更觉好笑;“您这话说的,我还说这罐子里装的都是药呢。”
婆子“哼”了一声,冷冷道:“我非医师,又从未在医馆做过活又怎会晓得,你这丫头不刁难我这老婆子倒是不愿消停。”
“我哪敢刁难您,我敬您还来不及怎敢刁难您。我就是觉得神奇,一碗水为何能这么苦。”
婆子冷冷一笑:“苦?你可知这药一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飘出去半两银子。苦不苦不过是对于少爷儿言,这种苦你我有机会尝吗?命是银子续的,我们是卖了命的。你说药苦,这可抵你半个身价。”
四儿缄口不言,内心刚刚片刻愉悦玩笑轰然消散。
婆子说的对,她有什么好说的呢,少爷的命多金贵,喝点苦的又如何,自己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四儿没有再说话,婆子也没说话。
四儿伤心,婆子偷偷观察四儿,见四儿不快,扇风的动作沉重不少。
空气弥漫碱默,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