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讨厌一成不变,肯定所有的努力和奋斗。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种听得人耳朵起茧的漂亮话,却是它最喜欢的言语。
所以当那个灵剑宗的少年走到它面前请求援助的时候,终归没有拒绝,还好心地提醒他:
“你会死,而你们成功的概率微乎其乎。”
那时少年身上带了伤,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说:“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或者说,每一个举起双臂反抗的人类都不在乎,只是恰巧我来到了你的面前而已。”
世间游荡的魔,绝大多数能力在他们之上。他们或许永远也无法将威胁驱除,他们也许会全军覆没,但是弱小并不是停止抗争的理由。
因为努力还能搏一搏,放弃的话,希望便彻底沉沦了。所以哪怕他们人人高举双臂,只能将希望的火种抬高一厘,只是不让它沾水,但若是代代传递下去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出头的一日,哪怕长夜漫无尽头,哪怕他们看不见奇迹再现的时刻,他们也不能垂下手臂。
“我们从不觉得能赢这场战役,只是不忍同胞受戮却袖手旁观,仅此而已。”
哪怕他会死也无所谓。
少年说话时,眼底燃着一簇光,终归见过最明艳的神火也不及它百分之一。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尽管他没能见到四海升平的那一日。
也是从那以后,终归对这个名为“人类”的种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渺小、孱弱、狡猾,却也真诚、团结、勇敢。
一种矛盾又伟大的生物。
“至于你们拟造并信服那些神的存在,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终归不由得摇头,“那种虚无缥缈,关键时刻从未出现的存在有什么好?”
“在我看来,当你们在追寻着人类的极限,当你们追逐自己的时候,就成就了你们心中的神。历史上诛杀了横行魔物还世界太平的不是神,也不是灵,正是你们啊,人类。当你们的意念凝聚在一起的时候,天道也会畏惧。”
“所以……我该怎么做?”毕方有些莫名的难过,察觉到金乌的目光,她轻声解释。
“事先说好,我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只是不忍心糟蹋先祖用血肉铸造的太平而已。”
终归大抵是在打量她,沉默片刻:“最早来到我面前的那批人里绝大多数也没有多出色理由。‘妹妹被魔吃掉了,所以想把它们杀光’,‘反正没有亲人了,不如发挥一点余热’,像这样的缘由比比皆是,所以我认为只要去做了,缘由并不重要。”
“这些都无所谓。”
毕方若无其事耸耸肩:“给我指条路吧,我们还要回去交差呢。”
“是吗?”
终归身上有一瞬变得暗淡,随即又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不知是窥见了什么,它低低笑起来。
“诛魔阵。”终归说,“启用诛魔阵,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乃当年我与你们先祖共同创作的阵法,因为杀性太大,胜战之后便被封印在栖魔山下由历代灵剑宗掌门人掌管。无名之人哟,启动阵法需要付出十分沉重的代价,我愿意借出我的精魄,但你终将死去。”
无名之人,这个称呼指向性相当明显。
毕方愣了愣:“这就是你看见的未来?”
终归回答:“我能看见的是无数的岔路,我只能引你往通往成功的道路上走,这是你们先祖曾抵达过的地方,但它依然有无数的岔口,能走出什么样的路,还是由人决定的。换而言之,能拯救人类的从来都是人类自己,而这条路于你而言,恐怕是九死一生。”
“……”
毕方抿唇半晌,轻笑:“这不是还有一线生机吗,说得那么绝对做什么?我会是什么反应也在你意料之中吧?难道说观察人的反应也在你兴趣范畴内吗?”
她伸手:“给我。”
“…………”
从那团虚无缥缈的白雾中真切地感受到了笑意,毕方悄然绕过金乌拦截的手,接过那一缕如烟的神识收入囊中。
“我很高兴见到你选择了他们一样的道路,他说得果然没有错。”
“所以我喜欢人类啊……”
一阵柔光在眼前漫开,毕方下意识拿手臂挡在眼前,耳边空灵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水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咕噜咕噜——
“噗!”
毕方吐掉口中水,愤怒拍打水面:“我讨厌这个出场方式!”
她抬头,金乌也才上岸,转身向她递了把手,哗啦哗啦带动水波,转头就迎上两个孩童的目光。
他们牵着彼此,跌跌撞撞跑过来,看见两人破水而出直接吓得跌坐在地上,女孩松开男孩的手,轻声说:“哥哥,你跑吧……”
呆愣愣的样子叫人莫名不爽。
“吓傻了?”毕方撇嘴,将身上附着的多余水分去除,刚走一步,忽然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