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始至终只说想见一面,谁能想到这见一面还要闹出人命来!
“……”
丹鱼跪坐在地上,许久才说:“我没有打算逃。”
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活着出去的打算。支撑她活到现在的所有动力就是心中对齐敬的恨,现在齐敬死了,支撑着她的那股力量自然也消散了。
丹鱼“刺啦”撕下一块布料,抽出那只被齐敬血液浸染的短刀,毕方不明所以,下意识握紧了剑柄警惕她的动作,却见下一瞬,她毫不犹豫将短刀刺向自己的腿,一探一挑,竟血淋淋剜下一块肉。
“你在做什么?!”
毕方想吐,浓重的血腥气把她呛得干呕了一下,金乌用金丝缚住她的手,只此间隙,那汩汩的血液竟然停了,丹鱼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静静看了半晌,说:“你看,不可思议吧?我轻易死不了的,痛感也迟钝了,所以不必担心,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这幅画面实在诡异。
金乌得毕方首肯,松了手中丝线,丹鱼回头问:“会炼丹吗?”
毕方不明白所以点点头。
虽然神火不在控火不便,但到底有经验,给她一个火种和容器她一样能炼制。
闻言,她轻轻一笑:“那就好。”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毫无痛觉般又割下自己一块肉,饶是金乌也厌恶蹙起眉头。
“吞服下丹鱼的血肉便可以在水中畅通无阻,黑市里的丹鱼肉价格都炒翻天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费尽心机都要捉住我。”说这些时,她手上动作不停,眼丢没眨一下,“……你把它练成丹药也好、法器也罢,皆能平安渡过望海。”
拥有如此能力的血肉却是不死之身。
毕方隐隐察觉到什么,思绪复杂地接过她的馈赠,远远听见齐氏族人在往这边赶来,丹鱼却仍跪伏在齐敬身上,垂眸问:“不走了吗?”
“不走了,反正到哪里都是在逃命。”她沉沉阖上眼,“太累了,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好好睡一觉。”
毕方深深看她一眼,和金乌一同离去,待他们转身的那一刻,丹鱼将短刀刺入自己心口。
……天黑了。
她搂住冰冷的爱人,沉沉闭上眼。
齐氏族人赶来时,就只看见两人在盛放的血泊中紧紧相拥。
·
丹鱼杀了人,毕方不可能再带她走,也尊重她的选择。
她和金乌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忍着恶心将用衣料兜住的血肉练成两粒丹药,每颗才拇指尖大,外加条件有限没用炉子也没按严苛流程来,效果定会打些折扣,但好歹是能用。
这片区域海域没被封锁,是求了仙抚司卿才清出的路。
金乌服下丹药,先走到岸边试了试。脚尖一点,从长剑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在水面上,海面漾起微波,但他就像踩在一块深蓝的镜面上,每走一步便有层层涟漪漾开,涟漪的中心还隐隐蕴着光,随着步伐四散开,像惊飞的蝴蝶。
毕方看着心痒痒,也踩了上去,一丝凉意从鞋底攀上来,心底总觉得不可思议。
难怪丹鱼肉有价无市,难怪齐氏一族连哄带骗都要将她囚住,那哪里是活生生的人,分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摇钱树啊!
“话说,终归到底在哪里啊?”毕方走了几步,看眼前雾蒙蒙一片忽然意识到什么。
丹鱼说帮忙,现在渡河是能渡了,但方向呢?能领路的人还躺在那呢,不说被齐家人大卸八块,也已经投胎去了啊!没有她领路,雾里的那什么妖怪拖走了怎么办?
“海下。”金乌言简意赅,“就是要在有雾的日子里,才能进入结界。”
说着已经大肆迈开腿向前走去,毕方连忙跟上,问:“你认路?”
假的吧,他都认得,凭什么自己不认得?
但是金乌答得果断:“不认。”
?!
“那你为什么步子走得这么坚定啊!”
让人觉得胜券在握,忍不住跟上去!
“要等。”
毕方一愣:“等什么?”
金乌又不说话了。
她突然觉得四周的白雾好像又浓密许多,在变幻莫测、无法窥探的雾中,似乎有什么锁定了他们渺小的身影。
——雾中有怪物藏匿其中,会将生物拖进雾里吃掉。
这种念头一旦打了个开头就无法停下,凉意向四肢蔓延开,毕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抱臂搓了搓:“我不喜欢没有实体的对手,仅次于精神系。”
无论体型、灵敏、力量,至少都能够用眼去丈量,而且这三者往往不能兼得,根据弱点指定策略往往能够事半功倍。
但虚无体的对手就不同了,弱点难以揣摩、招式出其不意、要害无法观测,与这类怪物战斗试错成本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