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幼时曾期盼过无数次的身影,高挑,挺拔,不染一尘。
世间所有对仙人超凡脱俗的赞美之词,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萌发的感情太过强烈,像一场寂静的雪,吞噬了除落雪以外的所有声音,譬如她早已知道一切都是有筹划的预谋,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丢人。
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总是这幅丢人的姿态呢?
毕方吸了一下鼻子,走到他面前,不知道怎么开口,先喊了句“师傅”。
慈定面色不变,低头看她:“自投罗网?”
“您和仁坤长老应该比谁都清楚此事与我无关吧,费心竭力想把我带走,我送上门来,您不高兴?”
他静默一瞬,抬手丢出一张符咒,落地瞬间张开一片空旷结界,天地都陷入无尽的黑暗,却能映亮彼此面庞。毕方低头张望,仿佛踩在夜空之上,不自在跺了跺脚。
记录着阵法的符纸吗……
看来仁坤和沧玄,果真知晓内情啊。
“你都明白了?”慈定声色平淡,仿佛自己置身事外。
“如何不明白?师傅想要我腹中神火,自觉醒后便数次想取我性命,落霞村相救,也只是为了不让我死在他人手中罢了,我说得对吗?”
慈定轻哼,不做表态。
毕方沉住气,开门见山说:“我把神火之核还给您,换苟全一条性命。”
拥有巨大毁坏力的神火,失控时便是指向自己的利刃。她和‘毕方’从未双向选择过彼此,她更依赖的也是自己的木息之力,强行捆绑只会徒增变数。
尤其是这几次经历背后透露出的危险的味道。
她可以死在异乡,但她不想祸害别人。
她可以身负莫须有的罪名,但金光教不可以。
她就是放不下这颗悬着的心,所以她来了。
“……好孩子。”
慈定冷若冰霜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在短暂那一瞬,她的确从他眼底看出一缕转瞬即逝的思绪。
欣慰、喜悦、哀伤、不舍……
或许解读错了,或许不完全,但那刻的裂缝足以让她想起过去的时光。
小小的毕方又一次仰望着浩瀚的星河,慈定身披月白仙袍,将宽袖挽起,为她梳理披散的乌发。
“师傅,您觉得未来有一天,我能成为玄虚门医修之首吗?”
慈定的回答她已经忘了,但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柔软温热的掌心覆盖在红肿的眼上,足以融动霜雪。
毕方看着他从囊中取出眼熟的法器,相连的玉戒套在五指之上,仁坤把她囚在密牢中时,就是试图用它取走自己腹中的神火之核。
想起穿孔的剧烈疼痛,毕方下意识退了一步,待稳住身躯,她问:“但我还有些事情弄不明白,您既然已经得到了神火,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您又为什么,非要得到它不可?”
大抵是即将得到所求之物,慈定语气温和,格外慷慨地为她答疑解惑:“神火之核受创,需与精魄相融,封在火髓玉中方能养成,我以引魄仪为本,熔炼改造了火髓玉珠,用于容纳神火之核,只可惜……”
他顿了顿。
“你母亲临阵脱逃,盗走了玉珠。”
毕方微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慈定提起生母,尽管心中万丈波澜,依旧沉稳面色,若无其事问:“她是谁?”
“我的师妹,玄虚门前任医修之首,隐心。”他轻笑,“真是个蠢女人,以为将玉珠吞服而下就能阻止我的计划了。不过也多亏她吞服玉珠后即刻有了身孕,我才发现了比玉养更好的办法。”
——以人身饲养,而她就是最好的容器。
待到神火觉醒那一天,便是收割的好时机。
毕方眸中一动:“你杀了她。”
慈定说:“为了走到这一步,我手上已经沾了不少血,不差这一条。”
毕方浑身一颤,猛地想到双生子中未被神火选中,本应被丢弃的朱却被沧玄送到前妻手上抚养,未必是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因为金乌的母亲、他曾经的道侣,是折月宗唯一残存的弟子。
而朱却随身的玉佩,应当与玉珠、慈定手中的玉戒,甚至行止芥子囊中那块具有吸纳能力的碎料同源而生,都是以最初的引魄仪为母体重新锻造的。
“折月宗平白消亡,是你干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慈定低低笑了起来:“那群卦修实在是烦人又古板,既然看到了他们不该窥测的未来,那么势必要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倒是你,和他们在一起,变蠢了啊……”
毕方从他话里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来不及躲避,已经被强劲的法术束缚住了手脚。耳边还是温柔的嗓音,他勾起嘴角,手掌径直穿透了她的腹部。
“我不是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