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方和少年在前方开路,乌莽行在中间,金乌断后。
迈进林子的第一步,与村落的联系便被切断了,这种感觉与初来时十分相似,显然是进入了“念”的地界,它在试图蒙蔽修士的感知。
少男少女停下脚步,众人环顾四周。
一颗高大的歪脖子树突兀的立在面前,周围一片,草木退避三舍,月光毫无保留地挥洒而下,照耀在他们略显苍白的脸上。
年轻的少男少女送到这里,便不会再往前。他们将叶床从肩上卸下,变婆搂着阿水,两脸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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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着谁?
毕方错愕地看了又看。
是阿水,如假包换。
“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不信金乌没感知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对此,金乌答:“我以为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
毕方:“我们除了打,还有什么计划?教主大人,您高看我了。”
“……”
紧随其后的乌莽显然也看见了眼前的情况,呼吸声一下重了许多。
要不是顾及变婆误伤,这会儿估计已经冲上去,把那破小孩拎起来一顿胖揍了。
好在阿水还算会看眼色,看见亲爹起伏的胸膛,连滚带爬站了起来,怯怯躲到毕方身后,攥着她的衣摆露个脑袋:“我就是想来送送婆婆……”
“谁许你跟着了!?”
乌莽努力压下声音,“你什么都不清楚就跟过来,遇到危险没人能顾得上你。”
阿水泪眼婆娑:“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怎么照顾?!”
乌莽骂骂咧咧弯下腰,递了个眼神,阿水瘪着嘴爬上他宽厚的肩,还在继续挨训,“死孩子,净给人添麻烦!”
他腰侧挂有事先交由的芥子囊,里面的法器能够遮蔽气息。把阿水背在身上,能够尽可能降低他们的存在感,是个较为稳妥的方法。
毕方低下头,百无聊赖地踢开了面前的石子。
“有点无聊啊,都在原地停了多久了……”
咯哒。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嗡鸣,乌莽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毕方若有所觉抬起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泛起翻滚的黑雾,人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教主?阿水?”
她环顾四周,声音像被深渊吞噬其中,没激起一丝水花。
看来是“念”察觉到的异变,将他们分开了。
什么啊,真是幼稚的伎俩。像这样的幻境,只要一把火,全都能烧成灰了!
一簇明火自她指尖燃起,黑雾恍若被烫伤般四散避开。
她直起身,身侧有白影闪过,毕方警觉地回头张望。
寂静。
等了半晌,除了偶尔风吹落叶的簌簌动静,再没有其他。
“开玩笑,这种骗局也想吓到我,才不会上当咧。”
毕方没有一探究竟的打算,毕竟乌莽说过,丢失了向导再迈入林中,极有可能会迷失方向。
她轻哼一声,扭正视线,对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冷峻的面庞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
用这种突然跳脸的方式来营造恐怖感真的很低级。
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家长,的确效果拔群。
回过神的时候,毕方已经跌坐在厚实的土地上,神火也被吓得散了火星。
“师傅……”她喃喃。
泪水比意识更快涌了出来。
毕方有好多话想说,好多委屈想倾诉,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决定先关心关心许久未曾见面的师傅。
“您怎么老了?”
“……”
谪仙一般清冷的人没有说话,月光照在他披散的白发上,像是润了曾荧光,慈定低头看了她半晌,兀自转身迈入树林之中。
“您要去哪里?”
毕方想也没想,拔腿就跟了上去,想牵住他的手,又因为瞬间的犹豫失之交臂。
“送你离开。”
他低眉,银光自他指尖闪现。
毕方拉住他的衣摆:“我不能走!教……我的同伴还在这里!”
她差点当着师傅的面把教主二字喊出口,要不是及时咬舌止住,十几年的师徒情可能就要因为被扣个吃里扒外的名号到此为止了。
“同伴?”
慈定的念力被她动作打断,微微诧异的抬起头,连羽睫都是无暇的纯白,纯白之下是近似冰雪的冷漠,半似玩笑开口。
“你的同伴,可未必会像你一样傻兮兮地留下来。”
毕方张张口,没有反驳的底气。
半晌,“那也没关系啊,走了更好。有他在,反而畏首畏尾放不开拳脚。”
慈定垂眸:“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