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饭饭点,毕方终于在乌莽的竹屋阁楼里找到了小阿水。
好消息,法器安然无恙。
坏消息,小孩哭丧着一张脸,看起来很难才能哄好。
阿水鼻尖红红的,估计刚哭过,看见毕方找到这里,连忙拿手背抹一把,踉跄着站起来,像做坏事被抓现行了一般手足无措。
毕方没法开门见山要回法器,于是迂回问:“你哭什么?”
这话让他想起了伤心事,阿水又小声抽噎起来,半晌。
“……蝴蝶,飞走了。”
毕方松口气,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抚。
“正常啦,人无完人,法器也难免会有出纰漏的时候,何况你还不是修士呢,这有什么好哭的?要是想要蝴蝶,可以让金乌哥哥帮你抓啊,他可厉害了。”
话是瞎说的,但是阿水的泪水没有就此止步,他捂着脸,声音依旧带着哽咽。
“可我还是难过。”
毕方微愣:“为什么啊?”
“蝴蝶飞走的时候,想婆婆了。”
“小小的,轻飘飘的,被大家举起来……就像蝴蝶一样。”他哭腔,“蝴蝶溜走了,婆婆也回不来了。”
他把法器交还到毕方手里,接手的那一刻,像是有一层朦胧的雾气将她层层包裹,但副作用也很明显——法器将世界一分为二,她在屏障之内,同样也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灵气。
简单来说,效果类似于可爬行的缩头乌龟。
毕方叹口气,盘腿坐下。
“好吧,反正劝你别哭你也听不进去,索性哭个痛快好了,哭完记得擦干净,别让婆婆走了还担心。”
阿水闷闷“唔”了声,用力点点头。
毕方托着下巴问:“你婆婆肯定很疼你吧。”
“嗯。”他小声说,“其实大家对我都很好,但是婆婆对我最好。阿爹平常忙,只有婆婆有时间陪我玩。”
“她总是会把最好吃的部分留给我,冬天的时候还会把我的手攥在掌心里。她很厉害,从来不会哭,每次仰头看她,她的肩膀就好像能撑起整个天空。还有……”
毕方眼睛亮亮地听他这段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又想哭了?”
阿水赶紧揉了揉发酸的鼻头,不好意思地挪开话题:“姑姑说,修士能活很久很久,难道你们不怕和家人分别吗?”
毕方托腮:“我没有家人,也不怕分别,因为我很少、也从不轻易和人交心。”
阿水瞪圆了眼睛,支支吾吾想安慰她,但好像她也没多难过。
“但是你很幸运,你的婆婆也没疼错你。”
毕方伸手拍拍他的头顶,“好点了吗?哭完就吃饭去吧。”
“嗯……”他牵起毕方的手。
“但我还是想要蝴蝶。”
“等会烦金乌去。”
“好。”
·
宴席摆在村子口,一共十几桌。
最年轻健壮的男女都全副武装,手拿刀叉盾矛,看得毕方心下发怵。
“吃个饭这么大的阵仗?”
乌莽笑着告诉她,为了撑场面,村民连最肥的猪也宰了,今日一定要吃得尽兴。
不过因为昨天夜里的变故,原本算是欢喜的接尘宴气氛沉重。
毕方看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为了避开今日接尘的主角特意没有上桌,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来蹭白席的,连往食盒里夹菜的速度都慢了些。
不过其实也没差,毕竟他们都已经要被逼上绝路了。
阿水就坐在她左手边,从刚才起就觉得奇怪:“你在做什么呀?”
毕方:“给朋友带点回去。”
反正放在芥子囊里也不会坏。
金乌提醒她:“朱却教过我,宴席上按个数的菜肴都是按人数做的,多拿不礼貌。”
“真的假的?”
毕方抬起头,很快又低下去,手上动作没停。
“那你别吃了,留给我。”
金乌:“……”
旁边阿水忽然和泥鳅一样滑下了座椅,朝身后跑去:“姑姑!”
毕方好奇看过去,原来是乌莽方才离席,带着乌珉前来给她的二位恩人敬酒,恰巧听到此话,连忙道:“尽管敞开了肚皮吃吧!你们吃的越多,说明对我们的招待越满意,大家也会开心的!”
察觉到恩人的视线,乌珉赶紧躬身致意。
也不知云兮是用的什么法子,能做到和她十分相像,但真正的乌珉笑起来面上有股憨气,这倒是学不来。
她在毕方左手边就坐。
席间过半,金乌忽而出声提醒。
“来了。”
毕方放下碗筷。
察觉到他们的神情,乌莽若有所觉望向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