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的。”青龙帝没等崔阙说完,便粗暴的打断了他,“昔日伪女帝十分倚重崔卿,所以在朕受命于天之时,还是靠着崔卿才能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京城。”
“崔卿的事就是朕的心腹大事,崔卿一天不成婚,朕这心里就不安生哪。”
宝座之上,珠帘遮蔽了青龙帝的上半张脸,但崔阙仍能感受到珠帘下向自己投来的、充满恶意的视线。
之前小女帝治下基本都是女官,只有寥寥几名男臣,却在青龙帝上台后都被满门抄斩,而那几名男臣本人则被砍去四肢、剃掉头发、刮花了脸给做成人彘 ,还被放在木桶里游街示众,理由是那几个男臣“妖媚祸国”。
明言“祸国”,暗指“祸君”,谁都知道青龙帝还是皇夫时就善妒无比,就连小女帝跟个侍卫调笑两句都要大发雷霆,他指责那几个男臣的罪名是为了什么,全京城心知肚明。
男臣里唯一躲掉酷刑的,就是崔阙。
但这并不代表着崔阙面对的是鲜花坦途,恰恰相反,他随时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为崔阙知道,在他和青龙帝之间,有一根尖锐无比的利刺,一日不拔除,他就一日无法得到青龙帝的信任,随时有可能招来青龙帝的猛烈抨击。
“微臣的家事微不足道,陛下,还是继续商议京官之事吧,”崔阙睫毛微垂,不卑不亢的说,“京兆尹和少尹还望陛下立即钦定,眼下连市、厨两令丞都没有,坊市恐乱。微臣所在光禄寺因人手匮乏,已有乱象。”
“啪!”
宝座上传来重重的拍击声,青龙帝拿起白玉狮子镇纸,狠狠的连敲了好几下。
“乱?谁敢乱?”青龙帝阴森森的告诉任娇婵,“兵部尚书,谁要是想闹乱子,就给朕杀!你手里的兵将是摆设吗?哪里敢乱,就给朕屠了哪里!”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新选出来的九卿六部大都是些闺阁公子,哪里见过上位者这种癫狂的架势?
除了任娇婵和崔阙,其他人不由自主软倒在地,对着青龙帝瑟瑟发抖的跪下来。
崔阙冷眼看着,嘴唇轻抿,按着心口的手指悄悄收拢成拳。
任娇婵躬身行礼:“是,陛下。”
按理说,兵部尚书责粮草、兵械、兵队驻地改动和武官任免事宜,并不能直接调兵。
然而任娇婵除了兵部尚书这个头衔,还是任家的新家主,任家武将世家,兵多将广,手下精兵数万,且都分布在京师周围。
所以,她是青龙帝起事的基础和主要助力,她家族的兵驻扎在宫廷内外、京师内外,就有了青龙帝施政的底气,也有了她这个兵部尚书超然的地位。
发了一通脾气之后,青龙帝暂时忘记了崔阙的婚事,把白玉镇纸丢在龙案上,霍然起身道:“今日就议到这里,散朝。”
说罢,迫不及待的转身便走,甚至连打扇的侍卫都跟不上他。
崔阙缓缓站直身,目光扫过青龙帝急匆匆的背影。
奇怪,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简直像内急一样的离开,连仪态都不顾……他昨晚吃坏东西了?
崔阙还在深思,就听旁边传来咳嗽声。
“崔大人,”任娇婵小声的说,“你这样紧盯着陛下,是会被起居官记大不敬的。”
崔阙收回视线,凉飕飕的扫了她一眼。
只听任娇婵悠悠叹息道:“陛下他啊,不容易。”
这位任家的新家主,比青龙帝大两岁,生得勉强算是清秀,青龙帝明面上倚重,可实际上都懒得拿正眼看她,似乎是嫌弃她不够美。
但任娇婵谈起帝王来,语气却令人颇觉奇怪。
奇怪的……亲昵感。
“任大人在怜惜他?”崔阙低低的问。
下一瞬,任娇婵大声咳嗽起来,底下趴着的其他九卿六部新贵们当即屁滚尿流的站起身,个个告罪而去。
他们怕任娇婵,和怕青龙帝一样。
唯有崔阙不动如山。
任娇婵咳嗽老半天,才面色涨红的申辩:“崔大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是你可以讲的吗?”
她频频看着青龙帝离开的方向,目光中隐含一点渴望,但又怀有脱不开的畏惧。
崔阙从容的捂着心口:“任大人的事,崔某不敢多言。但你要记住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是崔某一点小小的忠告。”
任娇婵眯起眼睛,脸上肌肉抽动:“多谢崔大人好意,任某也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曾经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前摄政王,就要被找到了。”
崔阙姿态不变,唯有瞳孔微微收缩。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任娇婵讲下去。
任娇婵以为他被唬住,面颊露出一个抽搐的笑:“陛下差人以鹰狼卫的消息做饵,今早刚发现饵被吃了,如果顺利的话,不到午时就能让那人落网。”
“崔大人,届时,我俩就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