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怡掰着手指跟她比划：“你看，这就出现了三方。影视公司自己一方，剧组的人马一方，投资人一方。影视公司相当于一个掮客，在人马和资金之间运作，进而从中获利。影视项目这块的人员是吸引大佬投资的基础，大佬的资金是招兵买马的关键，可以说投资人和班组成员都是影视公司的合作方。影视公司既要在乎自己在剧组成员之间的风评，又要在投资方面前树立口碑。这个甲方做得不痛快，这个乙方做得太憋屈。”
韩沉鱼听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合作就该是平等的呀，哪分什么高低贵贱，大家都各取所需不就好了吗？”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安静。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也包括周择绅。
正在做会议总结，骤然停下来的周择绅替她挽尊：“尘鱼老师说的很对，我们大家求的是互利共赢，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再接再厉。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韩沉鱼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散会后，大家都很自然地离场。
韩沉鱼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中不能自拔，头晕脑胀地呆到了最后。
周择绅礼貌地请两位尊贵的合作方回客房休息，自己则依次把剩下的人全都送走，在经过韩沉鱼时停下了脚步，对韩沉鱼说：“我拿着话筒讲，你和王心怡咬着耳朵讲。讲什么那么兴奋，给我也讲讲？”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好像学生时代老师的口头禅。
韩沉鱼知道自己在会上跟王心怡交头接耳不太好，但怎么只训她？
好吧，是她撤得不够快。
下次一定拔腿就跑！
韩沉鱼难为情地咧开嘴，嬉皮笑脸道：“这次多亏周总给我打掩护，不然刚才我真下不来台了。也感谢周总为我撑腰，兑现了当时在网约车上潦草的约定。”
周择绅默了默，问她：“剧本和跟组编剧对完了？”
韩沉鱼点头如啄米：“我再重新整理一遍就发群里给大伙过目。”
周择绅像是料到了她的回答，不假思索地说：“那晚上也上天台吧。”
“上天台？”韩沉鱼心下一空，顿时紧张了起来。
“天台”一直是个不好的意象，让人一听到就联想到跳楼。
周择绅也猜到她想歪了，啼笑皆非道：“今天所有人都在，团建一下，跟酒店预定了烧烤。酒店天台是他们的烧烤吧，也提供酒水和咖啡。既然任务都完成了，想必也没有借口推辞了。过来跟大家都认识认识吧，免得一个月后，还是和所有人都不熟。”
韩沉鱼心想，周择绅考虑得可真周到……
她的打算都被他给预判完了。
他今天要是不强拉着她社交，她大概率会每天把自己关在酒店客房里改稿，三餐也只不过是换一个城市吃肯德基。
还真有可能等到她尽完义务回家，都跟这些演艺圈的大咖们，只是点头之交。
娱乐圈满是浮华，而她只追求安稳和自由。
她打心眼里认为她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她怕自己这一个月骄奢淫逸，会像参加了《变形计》的农村孩子，无法再适应平凡的生活。
可她就是个普通人，承受不起王冠之重。
她很清楚在当今社会，阶层和门第是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多少人想出人头地，都从高台重重坠下。
她不想重蹈前人的覆辙。
前车之鉴实在太多了。
虽然周择绅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但韩沉鱼还是拒绝了他。
她根本没有找托辞，站起身来，格外坦然地看着周择绅，意味深长地说：“周总，快十二点了，南瓜马车要开走了，再不去赶车，我就要露陷了。”
人一生的运气就这么多，她总觉得自己挥霍得太快，后半生怕是要花很大的力气来弥补。
周择绅没有吭声。
韩沉鱼绕开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正要出会议室的门，就听周择绅问。
“你不想穿这双水晶鞋吗？”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