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鱼不想在名利场里蹚水,但是大家都在,周择绅还特意跟她说了一声,她不去像是不识抬举。
她不算一个特别好的人,过去受到的教育又约束着她不要做一个不合群的人。
几番挣扎之下,她抬头问周择绅:“郁繁远老师也去吗?”
周择绅闻言表情变得十分精彩,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韩沉鱼看着他脸色几变,连忙欲盖弥彰般补充道:“还有梁淮程老师呢?我的好朋友是老师们的粉丝,我出来前嘱托我务必要帮她要签名,我怕我过几天忘记了……”
她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会暴露出肉眼可见的慌乱。
偏偏她又长着一张看上去特别真诚的脸,在矛盾中生出了几分别致的可爱。
周择绅的眉头又舒展:“刚才说了,大家都在。”
他这句话相当于间接戳穿了她,韩沉鱼抬手遮了遮脸。
俏皮的小动作让她这个还算处在花季里的少女添了一抹灵动。
周择绅上前一步,靠近了她,在她耳畔诱惑:“韩小姐,这是一条船,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你的南瓜马车不会在海面上出现。但是我跟你保证,对岸的风景一定比你想象的好看。你不必恐惧到岸,也不用去想你可以在岸上呆多久。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对你应得的一切感恩戴德。”
也许只有她这种文艺青年能洞悉他话中的深意吧。
毕竟这样说话的开端,是她开启的。
韩沉鱼思忖片刻,开诚布公地说:“周先生,我是一个胆量很小的人,并不像笔下的人物那么有魄力。他们无所畏惧是因为他们有许多次重来的机会,还有我这双上帝的手,在无数关口给予他们的仁慈。可是,我没有。”
周择绅洗耳恭听,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后话。
韩沉鱼不想再拐弯抹角,斟酌了半晌,通俗地说道:“您听说过我们圈子里有句话叫做爱惜羽毛吗?”
周择绅气定神闲地说:“听说过。”
韩沉鱼本来跟他说话莫名有些紧张,这样有来有往,紧张的情绪消减了不少,说起话来更有底气了。
她抬头看着周择绅,情真意切地说:“这个圈子里有太多人追名逐利,保不准就在利益驱使下做出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比如纵容抄袭,比如弄虚作假,比如肉///体交易。我不希望我碍于人情往来,被迫降低自己的底线。因为这条路走得太艰辛,所以不能容忍自己晚节不保。可惜您大概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写作就是起起落落落落,大悲大喜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她也不是本本作品都火到令人耳熟能详,扑街才是常态,看似已经名声在外,实际收入只是和普通人基本持平。
第一年入行的时候,她的月收入甚至还没她上街发一天传单多。
圈子里都拿她的经历当鸡汤,可她赚的钱都不够治病的。
多少个夜晚她码字码到不小心睡着,僵着脖子发现才睡了半个小时,又继续埋头苦干。哪怕是生病也没有爽过一次约,只要手指还能动,脑子还能思考,她就不断更。
期间什么工具她都试过,什么恶劣的条件她都扛过。
她还读了好多好多常人都读不下去的经史古籍。
即便是这样勤奋辛苦,最后正版网站的数据也可能并不理想。
再一看,盗版网站的下载数据是正版网站的上万倍。
嘴上说着爱她的读者卖着她作品的文包,反倒说她的名气都是盗版给的。
抄袭者抓着她一个人的羊毛薅,赚得盆满钵满,还比她早进娱乐圈。
她不甘心。
也害怕自己因为不甘心,进了这个圈子就会和仇敌攀比,迷失了自己。
想到这里,韩沉鱼对周择绅说:“我并不是说您和您的团队是这样的,只不过大环境不好,不论是大厦将倾的预感,还是糜烂的风气,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厌恶的人在我之上混得风生水起,这笔让我一夜之间改完所有剧集更残忍。”
周择绅就笑:“尘鱼老师还说我敬业,您这是连举例子都离不开工作。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能在厌恶的人之上,走得更高更远,让对方望尘莫及吗?”
“想过。”韩沉鱼叹息,“可她已经站得很高了。”
周择绅追问:“谁?”
韩沉鱼欲言又止:“说了也无济于事,倒显得我像是眼红的小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择绅看着她说,“人惯爱挑软柿子捏,你这么软弱,是要被人踩在头上欺负到底的。”
韩沉鱼赌气道:“那我也死得有骨气。”
周择绅啼笑皆非:“可是死了,就是输了,争得一口骨气,也不过是精神胜利,让作恶的人受到惩罚才是正义。”
韩沉鱼耸耸肩,认真和他讨论起哲学问题:“正义如果需要受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