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不知从哪传出一阵机车启动时反复拧动车把的嗡嗡巨响,江亦吟手肘还撑在窗沿,一颗狂烈搏动的心此刻有细细麻麻被啃噬的难耐,翘起的眼尾和惊愕微张的嘴唇在晦涩又直白的表露里显得秾艳靡丽。
烟根从沈恪嘴里抽出,他被迫吐出一口浓烟,不经意拧起的眉心恰恰是少年不会抽烟的掩饰。
江亦吟失措一时,从混乱炸耳的机车行驶长音中一字一字剥洋葱似的重新组合起他的话。
喜欢我?
哪种喜欢。
把沈恪接过来之后,相处虽都集中在彼此都有空的那几个小时,他除了会表现一些似乎是仅她可见的毒舌性质外,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并没有过其他异样的行径,是她忽略什么了?
江亦吟先是羞愤从他手中夺走在两人口中都抽过的烟,忽略掉这间接接吻的事实,推开车门下车,找到垃圾桶把烟摁灭丢进去,才把额发往上翻起,试图冷静冷静。
沈恪跟下车,不知不觉立在她身侧,沉默敛然,对江亦吟来说却像一道擎天柱,压得她喘不过气。
“身上还有钱吗?”江亦吟余光觉察,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他,“先用着,今晚你自己回去,我还有其他事情。”
沈恪瞟都没瞟一眼那张卡,只是怔然看着她,暗哑的声线轻微,提醒她,“我今晚才拿了奖金。”
江亦吟这才回想起些什么,呆呆“噢”了声,“那你先回——”
“我刚刚在车上说的话,你听见了么?”沈恪语气平平问,更像是在确认他想要的答案。
“听见了。”江亦吟回答得利落爽快,又没事人一样补充,“我也喜欢你啊。”
沈恪衣角一紧,他手腕处有一瞬痉挛。明明她给的句式是他最想听到的,但他却觉得胸口闷堵得厉害。
是了,就是她这副坦荡无畏的样子,是他最不愿也最害怕看到的。
他连她接下来会怎么回复都想好了,却偏偏选择了亲自撞一次枪口。
“喜欢什么?”他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江亦吟把敞开的领口用指尖捏拢,扇手散了散烟味,才悠悠掀眸,“喜欢你长得不赖,又会煮饭做菜,正义凛然遇事总能勇敢站出来。虽然是弟弟,但却很维护很照顾我这个姐姐。”
沈恪舌尖抵住下颚,抑制着自己喷薄待发的情绪,深深呼了口气,才抬手阻她去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亦吟举臂搭在他手腕,扣住把手往下摁,却被男生死死固定的力气给打败,她肃然睨他一眼,绕开徐徐往前走了几步,才慢吞吞答,“正是因为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所以才告诉你。”
“沈恪。”这一声在车库底略有回音。
沈恪反身,江亦吟一手把着车门,脱去外衫后里边就剩一件吊带裙,细边勾勒着锁骨,勒出淡粉痕迹,她清新俏丽的笑容不带疲态,但沈恪读懂,她很累了。
“你喜欢我,是因为你才十八岁,刚刚迈入成年人的行列,心态还没转换过来,这时有一个年长于你,时时在你身边晃荡的女人,让你产生了你对她好奇就是喜欢的错觉,实际上只是源于短时间就拉近距离而萌发的不稳定的情愫,这是正常现象,但现在,它出现了,你混乱了,我会教你认清楚。”江亦吟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脚尖翘起,高跟抵住地面,“等你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就会知道,对我的喜欢压根不算什么。”
好半晌,沈恪才垂眼无声笑,她总是这么从容自如地判定好了他的所思所想。
“如果我说不是呢?”他瞳孔深陷深墨色之中,收着拳问。
“那就等等看。”江亦吟语气肯定,“反正你还年轻,遇到的人对你来说都是过客。”
“就因为我十八岁?”沈恪牙尖酸胀,开口愈发困难。
江亦吟定声,“就因为你十八岁!十八岁的喜欢算什么?你甚至还没参加高考还没上大学,只是一时心动就以为永远了?我大学和研究生时期就已经在各大公司实习,又尝试过自己创业,手下有几个风评不错的设计品牌,未来要一步步走向陇江董事长的位置,可以说我已经步入社会很多年。我懂你作为学生时那些美好懵懂的心思,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不顾一切。”
被戳中年龄和信息差的软肋,沈恪绷紧的手背卸力地松开,凸起的青筋短时间内还无法消散。她的话确实一句也没错,他现在什么也不是。
“江亦吟,你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对,但有句话,你不该这么说。”沈恪直呼她的名字,徐徐朝她走来,“十八岁的喜欢,也是喜欢。我恳请你,别那么快否认,能不能试着用看男人的眼神来看我?”
他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你确实比我早进入社会,因为你出生就走在我前面,但你后面说的种种,我都可以缩短时间来追上你。”
江亦吟背脊一麻,几乎是浑身过电般猝在那,脚底被钉死,一步也不能动弹。他说这话时全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