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主街道成排的路灯闪着多边星芒的光束,坐在后排也被流动的炽亮灼眼,沈恪轻咳一声,侧头去看江亦吟的反应。
她头缓慢往沈恪肩头滑下来,优雅的发型被拱得膨起,眼睛闭得很紧,脸上晕着淡粉色,鼻尖小巧,嘴唇反着唇釉的光泽,看着水润软弹,眉心一蹙,不知梦到了什么,牙齿跟着咬得唇面向下凹陷。
睡得这么香,回司机的话估计都是在呓语。
他轻吁一口气,小男友,就小男友,总比老男友好。
下车时临近十一点,车停在桥芷苑门口,江亦吟看起来真累得过头,睡得很熟。沈恪捞着人把她打横抱起,没走两步,侧方响起急促的“滴滴”声,一俩重型SUV启动,停在两人面前。
周既川推开车门迈大步下来,步子不同以往庄重,反而是带了点小跑的趋势,冲到沈恪身前。
“她没事吧?”
沈恪眉眼冷淡,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回了句,“她有事没事,都没你的事。”
周既川没被他这句话激怒,反而是追问,“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她今晚喝了不少。”
“你不是在她边上吗?怎么不拦着。”沈恪话里带责,不服道。
“这个不用和你说明,你还只是个学生,当然不懂职场上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周既川伸手,想把人从沈恪怀里捞回来。
沈恪后退一步单手格挡,“你这么懂,我也没见你把她保护得有多好。”
“我有车,我送她去医院。”周既川再次伸手示意。
沈恪无动于衷,“她没事,她只是睡着了。”
周既川本想开口,听见这话,低下眼去看沈恪怀里的江亦吟,安静美好得过分,海藻般的发丝垂下来,腰肢细软,没骨头似的瘫倒在沈恪胸膛,只剩呼吸在均匀进行,眼球都不带转一下。
他又摆出清雅的笑,“好,你明天早上还要补课吧?早点休息,吟吟就交给我照顾,她高中那会偷喝我爸的酒,因为是第一次喝所以掌握不了分寸,喝得整张脸通红,都是我在照顾她。”
沈恪没什么反应,但等着他把话说完。
周既川像是在和友爱的弟弟分享生活,徐徐道来,“她叫了一晚上的喉咙好痛,胃里烧得难受,吐了一地,都是我在照顾。我照顾了她一整晚。”
他的咬字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变得清晰而沉重。
沈恪掀眼,暗茶色的瞳孔无波澜地在周既川脸上转了圈,“所以呢,你是觉得我照顾不好她?”
周既川摇头,“她不需要你的照顾,相反,你还需要她照顾你。这就是差别。”
沈恪嘴角不防翘起嘲讽的笑,“差别?你高中时能做到,我高中时就能做得比你更好,你和我的差别在于,年龄。”
他也学着他加重末尾的两个字。
男人嘛,比试起来,无非就是那几个方面,谁高?谁大?谁厉害?
沈恪的声音一直很平稳,他比周既川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有刀枪朝他来,他赤手空拳接下不带眨眼。
他们之间相差八岁,沈恪比他还要高上几厘米。
现在青少年的发育水平比周既川那会的数据要超出很多,以至于周既川也不由在心里默默感叹了句沈恪的长得快。
周既川脸上带着长辈的笑,“那看在年龄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毕竟我更了解吟吟一些,知道她的需求。”
沈恪盯他,一秒两秒,让时间在对峙的沉默中变得煎熬。
他对周既川的敌意来自第一次见面的直觉,这人脸上好像带着一张温和的假面具,总以从容不迫的姿态站在他人面前,不声不响用温情的方式偷偷造了把刀斩断对方的信念。
杀人不见血的人。
“那能不能看在年龄的份上,从我面前离开。”沈恪深邃的眼窝已经有几分不耐的困倦,明早还有比赛,时间不能浪费在这,“尊老还得爱幼。”
“您没老到那程度,我还是幼得你赞同。”
说完,他没再主动吭声。
双臂撑着江亦吟往上一提,亦步亦趋走进了小区。
十月临近的夜间低温吹得人心口打颤,周既川长久站在那,看沈恪头也不回走得越来越远,司机追下来,在他身侧询问,“周先生,您好像状态不太好,要我扶您上车吗?”
周既川双眼的红血丝几乎是一刻间爆起,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双手耷在身侧,不自觉攥紧成拳,指尖陷了皮肉都没有察觉。
司机惊慌,“周先生?周先生?”
接连的两声似乎让周既川回神,他亲和地笑了声,双手骤然松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去吧,今晚麻烦你了。”
“应该的,夫人让我一定要保证您的出行安全。”
周既川的笑戛然而止,他侧头,眼底阴森森,“我妈还说什么了?”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