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烂柯山上,十里梅林中的梅树大都挂了果,长出青色的带着绒毛的小果子,摇曳在沉醉的春风里。站在山上往下看,田间的麦子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在阳光下闪烁着黄灿灿的光芒。
枕粱门上下无暇留恋山上山下的好景致,上至掌门梁乐、下到去年才刚拜入门中的弟子,大伙儿都在为三日之后的武林大会奔忙,就连一向喜欢偷懒耍滑的乔松石也在师父钱释道的严厉督促下,跟在祝从容的身后帮着布置此次前来的各大门派的住所。
若说枕粱门如今还有闲人的话,那非梁闻喜、秦萧萧和余泽同莫属。他们三人肩负代表枕粱门出战武林大会的重任,这些日子各类纷繁杂事都将他们排除在外,全力保障他们安心练剑。
为了不辜负门中上下对他们的期待,梁闻喜占了十里梅林,余泽同选了揽月峰,各自埋头练剑,全然不理门内诸事。只有秦萧萧另辟蹊径,常常不请自到,或是坐在屋檐上看众人干活,或是蹲守在庄亦谐的书斋翻箱倒柜,或是一个人站在临渊潭前发呆,总之,就是没有花时间在练剑上。
这日,秦萧萧又一个人溜进了庄亦谐的书斋三一集,东翻西找,不多时就扒拉出几本记载着关于山三派、归磬宗、伏龙堂等几大门派武学的典籍来。秦萧萧找了个软垫坐下,随手打开一本,正要研究,却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合上书籍,将它高举过头,迎着阳光查验起来。
三一集的门开了,庄亦谐捧着一沓书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顺着开门的空当,倾泻的阳光裹挟着细小的灰尘一并蹿了进来,将秦萧萧手上的书册照得透亮,映出了书里头蚯蚓般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庄亦谐见到秦萧萧拿着书又不像在看书的样子,调侃她道:“怎么,如今长了本事,不用看书也能记住这些招式了?”
秦萧萧见师父来了,忙放下手里的书,跑到庄亦谐身边,接过他手中厚重的一沓东西,给他搬到桌上。庄亦谐拿着这沓东西走了一路,又热又渴,忙不迭地拿了个大茶碗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冷茶,一口气咕噜咕噜全喝完了。
喝了茶,解了渴,庄亦谐才接着问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些天梁闻喜和余泽同可一天都没落下练习,你倒好,成日跑到我这儿来偷懒,你不想在武林大会上夺魁了吗?”边说着,庄亦谐将书斋里门窗都打开,让外头的日光痛痛快快地照进来,将整个屋子照的敞亮,随后将屋内点着的蜡烛一一灭了。
秦萧萧恰到时机地给庄亦谐续上茶,这才回答道:“我自然是想夺魁的。可是临时抱佛脚,抱了也白抱。现在离武林大会开始没几天了,就算我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地练剑,剑术也提升不了多少。”
庄亦谐拿着茶碗,并不急着喝,以他对秦萧萧的了解,她突然转了性子,琢磨起平时碰都不愿碰的典籍册子,必定是为了武林大会。
果不其然,秦萧萧满脸堆笑,讨好地向庄亦谐说:“师父,剑术上比不过,可以从招式上入手啊。”陆婉生前,曾经给秦萧萧讲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如今秦萧萧想要在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难度不小。同门的梁闻喜清谷剑法用得纯熟,剑招老道,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还有其它门派没有对决过的少年英豪:山三派的郑可贤、归磬宗的漆褚宁、伏龙堂的宋英杰……见过的没见过的,秦萧萧无法得知他们的剑术修习到了何等境界,只能从各大门派武学的路数着手,思考破敌奇招。
庄亦谐扫了眼秦萧萧鸠占鹊巢摊在他桌上的典籍,此次来参赛的各大门派,她都找了相应的书籍翻阅,就是少了枕粱门的。庄亦谐奇道:“前不久你不是输给了梁闻喜,怎么不好好研究一下清谷剑法的奥妙?”
“清谷剑法的奥妙,师父您不是讲给我听过了吗?”秦萧萧提醒道,她明亮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笑意,“下次再对上梁师兄,我可不会输了。”
“是吗。”庄亦谐找了把椅子随意坐下,听秦萧萧继续说她对于清谷剑法的感悟。
“师父,您不是和我说过,剑圣前辈在写就这套清谷剑法时,讲求的是一个平衡之道。可是梁师兄使出的清谷剑法里,只有平稳没有制衡。若我将他连贯的招式打断,那他的清谷剑法就支离破碎了。”在秦萧萧见到梁闻喜和祝从容的瞬间,她忽然明白过来梁闻喜的清谷剑法别扭在哪儿了,他和祝从容的剑招看似大有不同、风格迥异,其实实质上都带有优柔不决的特质。
“有点意思。”庄亦谐听完,评价秦萧萧想出的战胜梁闻喜的方法道,“可是你这方法,只能胜过他一次。之后他有了防备,你这招就不管用了。”
秦萧萧点点头,顺从地说:“师父,我知道。梁师兄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原不想用这投机取巧的方法赢过他的。可是这场武林大会至关重要,我不能输,也输不起。”
秦萧萧的心思,庄亦谐岂会不知呢?他至今还记得当年收她为徒时问她为何要拜入枕粱门下习武,旁人的回答大都是保护家人、强健身体之类,只有她咬牙切齿,视死如归地说要找到徐二狗,为自己无辜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