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笔解封,群臣走动,各位夫人们也纷纷来到后宫和太后与贵妃请安。
只是太后一般独自礼佛,轻易不见人。
故而一般夫人们来了后,都流程一般的去太后的寿康宫门外请一个安,再回到贵妃的昭阳宫聚首。
如此,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却早已有了皇后之实。
所以,当颜水儿在邬仇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昭阳殿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群宫妃与命妇们衣香鬓影,一派春色。
却不想,一个个低着头脚步匆匆的宫婢们端着一盆盆血水从她面前走过,虽已强壮镇定,却依旧神色惊惶。
颜水儿的视线默默随之移动,直至见到她们的身影远去。
颜水儿:“……”
事情好像跟她来时想的有那么点的出入。
“娘娘,走吧。”
邬仇在身后面眼神凶狠的催促道,活像一只恶犬。
颜水儿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走上台阶。
刚跨入殿内,她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哭喊。
“娘娘,一定是颜水儿,一定是她!”
“她嫉妒妾身有孕,便仗着殿下宠爱,故意将这落胎之物洒在衣料上,当作贺仪送予妾身!”
“以至于,以至于……”姜翎儿哭得不能自己。
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看起来伤心不已,几乎是泣不成声的道,“让妾身的孩儿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便就这么……这么……”
姜翎儿伏在一位夫人的膝盖上,痛哭出声,崩溃不已。
颜水儿:“……”
抬起的脚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缓缓落下。
颜水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形。
殿内大多数的夫人们都围在不远处,虽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在安慰姜翎儿,但眼中却没多少担忧,大多都是在看好戏的状态。
唯有那个被姜翎儿伏在膝上的夫人,虽身形削瘦,却也依旧能窥见她从前的清秀容颜。
只是那身常规的命妇服饰即便已经是在场比较小的尺码了,穿在她身上也依旧显得如麻袋般宽敞。
她伸手一下下的抚慰着姜翎儿的后背,眼眸温柔,眼中满是对姜翎儿的怜惜与对她失去亲子的痛惜与共鸣。
颜水儿缓缓收回打量的视线,将最后的原身落在高高在上、坐在上首的贵妃身上。
听着姜翎儿的这般哭诉,贵妃的眼神也依旧没有存在什么波澜。
她似乎对眼前这一切都视若无睹,甚至好整以暇的摆弄着自己刚刚上好的丹蔻。
颜水儿远远的瞥了眼,似乎是灼华最近出的新款。
太子妃像个没有情绪的木偶一样,安安静静的站在太子妃的身后,除了时不时的指挥下进进出出的宫人,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医女满头冒汗的蹲在一旁喂药,姜翎儿翻来覆去哭喊的就只有那么几句话。
颜水儿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她之前便已有了准备。
或许是从前受到的影响太深,以至于只要是和后妃怀孕相关的事宜,颜水儿的脑子里就一定会绷紧一根弦。
从第一次见到那个鬼鬼祟祟丢带血白布的宫人开始,她就对姜翎儿的这件事上了心。
所以面对贵妃轻飘飘的质问,她先是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与关心,然后便开始为自己辩解。
“颜承徽,这件事,你有何话可说?”
颜水儿福了福身。
“贵妃娘娘明鉴,可否容妾身一观那所谓‘被下了落胎之物’的衣料?”
听到她半点不带惊慌与愧疚的语调,趴在那里的姜翎儿不知道被刺痛了哪根神经,抬起哭肿了的脸颊,咬牙切齿,满目仇视的瞪着她。
“装、模、作、样!”
“你毒害皇孙,心如蛇蝎,竟还不承认?!”
她颤抖的手直直的指向她,即便脸色苍白如纸,痛呼吸气声此起彼伏,也依旧要顽强而固执的坐实她的罪名。
颜水儿望着她,都有些佩服了。
这是得多恨她。
但她不明白,自己和姜翎儿并没有什么大冲突,尤其是在她有意的控制下,几乎不怎么与她单独出现在一个场所。
姜翎儿究竟是为什么非要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的第一反应是姜翎儿与段嫔一样,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筹码,陷害于她。
可看着姜翎儿那颓废崩溃的样子,好似那个失去的孩子是她此生唯一的希望。
如今没了那孩子,她眼中甚至都没多少求生的欲望。
痛苦,难受,悔恨,仇视。
若非那股子要报仇杀了她的心气支撑着姜翎儿,她怕是早就已经倒下去,昏睡不醒,哪儿还会在这里憋着一口气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