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内,凡县必有女子学,若一家男女共读学堂,则男子束脩减半,女子为三分之一。
且女兵女官,燕王一概优取,不可谓之不开明。
故而燕王这唯二干过的两件昏头昏脑的事情,便是在接连两位新帝根基未稳之时,趁机谋反干进了洛阳里寻找那皇陵的地图。
——他要堂堂正正地步入那个老不死的无耻小人墓室中,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把他给下油锅!烹肉羹!榨骨髓!
对此,先帝曾劝过,代王也劝过。
显然,都毫无用处。
所以有朝一日,燕王也许会被杀死,但却绝不会死于皇帝之手。
不过说来有个巧事儿。
燕王并不信佛。
在少帝被送入护国寺的那一年,正是六扇门北迁定址于幽州之时。
而,绍德秋,孤蝉肃杀的那一年,拥少帝自护国寺杀出的那群黑甲军,正是燕王的亲卫——玄虎锋。
据传,此军虽为重甲兵,但其兵皆行动如风,常不见其影,只闻风声过耳。然其声如呼啸,故名,玄虎风。
后因世人畏其锋芒,讹为玄虎锋,亦或啸虎风。
传闻此军战无不胜,从未尝有一败绩。
而其主燕王,先后两次率其攻入帝都一事,似乎也正为验证了此等传闻的真假。
自燕王被囚于北幽王府之中,这支传说中的精卫便也逐渐淡出众人视线。
若非绍德那年宫变,怕是所有人都以为燕王早已想通了那些旧事。
是以如今,练云霄自也不会傻到相信,这北幽当真一片安宁。
只是……
她有些想不明白。
上一世……上一世……
前尘种种,于练云霄的脑海中一一滑过。
当时身在局中,瞧着不出所料或尽在掌中之事,如今置身事外看来,却似乎百般疏漏、尽是古怪。
其中最为古怪之事,便是那少帝的下落。
其次,便是这燕王——当年可是这燕王力拥少帝登基,是以他们要夺这少帝的位子,他又为何不曾出来替少帝征战?
甚至是连那讨伐之言,都未曾有一二。
这实在是说不通!
说不通啊!
如今仔细想来,真是无论如何,怎么想!也都透着一股子古怪阴谋的味道。
难道当年……少帝其实早已去了幽州?
若是如此做想,倒是也能说得通。
可是为什么?
少帝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帝位,还要隐姓埋名的前往幽州?
少帝要去做什么?
若一切尽在少帝掌握之中,少帝这么做,根本没有道理!
整个天下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无人能逃脱她的算计——倘若真是如此,那个位置对她来说又怎么可能是累赘?
只要她是真正的、整个大启名副其实的帝主,那无论她想要做什么,这个位置对她而言都应当是如虎添翼才对!
所以,她的这个猜想,真的对吗?
可若不是,那燕王的反应又着实奇怪。
当年少帝虽说是寄养护国寺中,以求福祉苍生。
但,这只是粉饰太平的说辞罢了。
朝中早有传言,护国寺内大阿梨对先帝后之改革颇有微词。为平大阿梨之怨,这才将少帝送入护国寺中,是为质子。
然,这也只是猜测。
谁都不知道的是,少帝之所以会入护国寺修行,乃是当年被护国寺大维纳威逼强抢而去。
是以少帝名为清净养身,实为软禁成囚!
若非燕王当年派兵,迎少帝回宫,怕是根本……
奇怪。
奇怪奇怪真奇怪!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是谁告诉她的?
练云霄的脑子忽然像是断了根弦儿一样,登时迷糊了起来。
是谁?
是……是……
是她!
她又是谁?
练云霄继续想着,试图从自己的脑海中找出这个人的身份,究竟姓甚名谁。
然而想着想着,她的脑海却像是那风过无痕的涟漪,弥弥浓雾之中的鬼打墙那般,全然的悄悄忘记了。
她只记得,自己想到了那帝位,或许当真是被少帝弃之如敝的丢给他们一事。
巍巍城门之下,练云霄骑马踏步,拧眉不解。
她想,她应当是务必要去搞明白这件事才行。
倘若是不能明白这件事,不能知道那少帝究竟是在想什么;只是盲目的遵循着上一世的记忆,继续谋划下去的话……那她这一次得到的,真的就能是她想要的吗?
或者说,她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