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子托生渡世。因着这么一场渊源,旁的不说,便是这世家间为了那一份攀比的劣性根,家家处处里都不缺那见佛之地。
如此这般,倒真是皆为那佛见众生之地,添砖加瓦。
可笑。
笑脸儿的菩萨,眼总是慈悲的,连带着那一抹唇畔的笑,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望着那菩萨的怜悯,她眉眼间不由一怔。
难道,如今这正是佛……对她的怜悯么?
她望着悲悯众生的菩萨,心里有些想不明白。
怜悯她……怜悯她?
难道是神佛,也觉得她错了?
这方才给了她一个修正的机会。
可她为练家……她为练家做的那些,即便是神佛,也都觉得是错的?
为什么?
她姓练,她是练家人。
练家人就当为练家做事……这种事,是错的吗?
练云霄想不明白。
她就没想明白过。
哪怕她一个人儿的在那冷宫里整日的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儿地想破了她的脑袋,她都没能想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她这般苦心孤诣的为了练家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到了最后却成为了头一个被放弃的那一个弃子?
为什么偏偏被放弃的人……是她?
又为何,练家的人,要对楚云烟那么一个不知到底身份的人,这般的好?
楚云烟……楚云烟。
她缓缓地阖上了眸子,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名字。
楚云烟。
她当真是练家走丢的小姐吗?
同是练家人,为何她们二人的待遇……
不,不。
她霍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顶上的华帐。
楚云烟。
如果,如果楚云烟当真是练家走丢的小姐,所以练家才对她这般的好——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练家小姐。
那么她呢?
她又究竟是谁?
浓浓的疑惑,自练云霄的心底不断涌了出来。
正当此时,那弥留之际的耳语,又飘飘摇摇的飞了过来。
【我怎么又来迟一步!】
【姐姐……】
这是碧水山庄二小姐,楚华棠的声音。
她又为何要如此唤自己?
难不成,自己与那碧水山庄之间,又有甚么联系?
练云霄的眉头锁成了一团,她曾万般笃定的身份,怎到头来却好似种种迷因遍布?
她当真与练家无关?
倘若……倘若这是真的,那她与练家、她与练家——
一缕葳蕤细烟,猝然迸起一片花火,随之又如星火燎原,在她的心中烧起一片火海汪洋。
倘若她并非是练家人,那她与练家,自是应当有一笔血海深仇的账要算!
怒火滔滔,乍然自她的瞳眸中迸起片片星火。
对也好,错也罢!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既然是有幸得那神佛垂怜,重来了这人世一遭,那她这一次便再也不要那般稀里糊涂,全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她要那些曾亏负她,曾如敝履般将她弃之的那些人——她要他们这一世统统都偿还给她!
连本,带利!
*
决断已定,原本面上尚且带着的一丝死气,亦被一扫而空。
练云霄动了动身子,又唤了一声自己的丫鬟。
“红豆!”
她要起身,她要现在就去行动。
就从自己和楚云烟两人的身份查起:这一次,她一定是要弄个清楚,她们两个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她又与这楚云烟,到底是甚么关系!
缘何自己——缘何她为甚么只能做她的踏脚石!
正是思量间,外头响起了利索的步子,但听着不像是个丫鬟的。
练云霄凝眉正欲呵斥,一道潇洒风流的身影便自那屏风后利落绕了过来。
“醒了?”来人眉梢一挑,面儿上露出个邪肆的笑容,口中倒是意味深长道,“倒是会挑时候,这次——本王的药也刚好。”
一身紫衣,金蟒绕身;练云霄便是脑子还在糊涂中,也极为迅速的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肃王?”
“正是本王。”
临飞鸢先是矜贵地应了一声,接着又端着手里那白瓷碗,撩起衣袍坐在了练云霄的床畔。
练云霄满心惊诧,随即又小心翼翼谨慎起了身;她撑手坐在那床头,不动声色地盯着肃王。
这肃王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不止为人荒唐放诞,其行事亦诡谲莫测,再加上那手段更是乖张狠辣——常有人因不知缘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