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算是边陲之地,他们那村子更是终年苦寒,人烟稀少,那日之后,羽闲云为躲避被血腥味引下山的豺狼虎豹,带着白狐一路向北,马不停蹄赶了数日,终于出了云江关外。
那中年男子遭她问路,躲瘟神一样扭过了身子,避而不答,佝偻着身子,快步走开了。
羽闲云皱了皱眉,一路问过来,这城一片死寂不说,城里人也皆是如此。没有一个人搭理她的。
若不是来之前已在驿站里休整过,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几日奔波,身上臭得像野兽,才没人愿意为她指个路。
她顺着大路继续走下去,却发现这座城里的人,似乎都是这样。
街上空空荡荡,鲜少看到摆摊商贩,行人也少得可怜,这样冷清的场面,着实是少见。
羽闲云抓紧了包袱,警惕的扫了圈四周,越是安静越是诡异,这地方蹊跷,她得快些离开才是。
腰间布兜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白狐嗅了嗅,两只尖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小羽,”毕竟是患过命的交情,羽闲云给它起了个名字,一直带在身边,她问白狐:“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吗。”
小羽喉间发出低低的叫声,羽闲云步伐快起来,余光瞥见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两个影子。
有人跟着她!
她心中猜测,这两人也许是那群屠村人的同伙。江母对这群人的到来早有预料,临终前交托给她的包袱里,只有一件旧衣,一封泛黄的书信,和半块碎了的朱玉。
旧衣太小,信中空无一字,半块碎玉平平无奇。逃命带上这些显然是不够的,以她对人间的了解,这些物件,倒是像用来证明身份的信物。
江溪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屠村这批人,来得突然,江母却像早有预料一般。
她占了这少女的身体,却没护住这家人,不论如何,她也得替这少女查明一切。
无鸣阁。这三个字,她始终想不起来,上一世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去鹤洲,找到江母口中那位名叫花经雨的师叔。
她四下打量,心中盘算着下一个路口便出手,若甩不掉身后人,便动杀手。上一世她最为称手的暗器叫楚云遥拿了去,重生后她变成了江溪,武功全无,自然也没有什么防身利器。
好在这少女长年跟着父兄上山打猎,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身手也是十分敏捷,虽不像她法力高强,却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幸好逃走前,她带上了兄长送的短刀。
身后的影子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两人伺机将手放到腰间,她看准了时机,在他们拔出暗器那瞬闪到一旁。
谁料,她刚踏进去,迎面对上两匹高头大马。
车驾上两人,一男一女,正打着瞌睡,措不及防见闯进来一人,皆是一惊!
那头顶两个小巧发髻的少女杏眸圆睁,就要惊叫出声,说时迟那时快,羽闲云一个飞身跳了上来,对两人道:“快走!这儿不对劲!”
说罢,她掀起车蓬钻了进去,少女“哎!”了一声,随即,就听马车里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子声:“听她的,走吧。”
“是!”
此话一出,两人应声甩开了马鞭,两匹黑马打了个响鼻,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疾驰数十里,将那伺机而动的两人远远落在身后。
羽闲云这才去看车中另一人。
这是个样貌极清秀的年轻人,他面目温润,一双眼睛颇有悲悯之怀,只是面色极苍白,带着股消散不去的病气。
他身着一件厚实的貂毛大氅,盘腿而坐车内正中间,腿上还盖了张兔毛长毯。
虽是寒冬,可这车内布置的已然十分暖和,这青年如此打扮,想来应当是病体不愈,顽疾缠身。
羽闲云细细端详这年轻人,注意到他面前一张小几上,有本医书摊开在手边。
注意到羽闲云的目光,他抬眸,似笑非笑的模样,是在等她先开口。
羽闲云朝他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搭救。”
林相因抬手合了书,浅笑:“不必谢我,是你赶得及时。”
“公子!”先前说话那女子探头进来,瞥了眼羽闲云,才压低声音问:“我们不等那人来了?”
“不等了。”
林相因叹了一声:“走吧,回鹤洲。”
鹤洲?岂不正巧!
羽闲云问:“你们要去鹤洲?”
“昂!怎么啦?”纳兰阿月朝她吐了吐舌头:“你是哪儿来的?不会要搭顺风车吧?”
羽闲云没答,只问:“这是何地,离鹤洲还有多远?”
“怎么?你不知道方才那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还敢进?!”
“城门外坟头草长那么老高,你都没看见???”
听这少女声音带着口音,不像是中原人,尾音上扬,自带一股子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