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氏姐妹酉时出去更衣,半个多时辰后,玉姝出去用膳,众人纷纷嘘寒问暖,玉姝颇欢喜的是宾离忧表现的犹为关切,只是玉贞的状况实在不如人意,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宾氏姐妹听了这话,再三说明“突闻此事,忧心忡忡”“此病来如山倒”“过往神明在上,妾身千万莫得此疾”云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玉贞未在席间,故而宾氏姊妹对玉贞也没那般热心。玉姝见状,又对这两人不喜了起来。
这群人中,玉姝只觉得宾离忧顺眼些,他对玉贞的关怀已是溢于言表,对她也最为殷勤周到,她总觉的旁人视她为不速之客,宾离忧却让她有宾至如归之感,除了他,旁人见了玉姝几乎就是眼皮子不抬,那宾家二小姐眼珠儿不错的盯着裴辞,她大姐也差不多,至于大姐夫何老爷,则坐在玉姝身旁,此人天生懒散,一生只会吃喝玩乐,他与玉姝在吃喝一事上话不投机,便不再理她。
晚膳结束之后,玉姝径自去了玉贞那儿,她前脚迈出饭厅,后脚宾二小姐就开始说她坏话:“此女举止倨傲,行为无状,既无口齿,又无风范,貌若无盐,粗鄙浅陋,真真是失礼至极!”她大姐与她不谋而合,在一旁添盐加醋。“此女虽一无是处,却有一副好脚力,今儿一早她一亮相,真叫我刻骨铭心,竟是个野人了!”
“姐姐此言极是,今早一见她,我差点要乐出声来,她这一趟真真是荒唐透顶,就为了她姐姐害伤风,她老人家狗颠儿一般的走街串巷过来,发髻也乱的跟一窝草儿似的。”
“正是,还有她的绣夹裙,姐姐可瞧见了?六指宽的泥!她倒是想用裳裙遮掩,可哪里藏得住呢?”
“大姐说的活灵活现的,”宾离忧道:“不过我却不知此事,我以为班小姐此番前来风姿甚佳,并不曾看见裙子脏污。”
宾二小姐道:“裴公子你且说个话儿,我料定你必不肯你家小妹这般抛头露脸儿的!”
“自然。”
“孤身一人走三四里的地儿,脚腕子上头皆是泥,她这般行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依我看,她就是逞能,瞧那轻狂样子,怪讨人嫌的!囫囵儿一个乡佬,不知礼数!”
宾离忧道:“这恰恰体现了她们姊妹情深,也是件好事。”
宾二小姐压低嗓门道:“裴公子,闹了这么一出,你还觉着她明眸善睐么?”
“自然,一番奔波之后,那双眸子倒是越发的灵动了。”
一时无话。
何舅爷开了口:“我冷眼瞧那班家的大小姐,为人甚好,只盼着她能得个好终身,不过摊上那现世宝一般的爹娘,还有那下九流的亲戚,这终身也是够呛。”
“我记得你说过她姨丈是眉镇的状师?”
“正是,她家还有个舅老爷,住在首饰街。”
“如此甚好。”宾二小姐补了一句,旋即两姊妹一齐大笑了起来。
宾离忧高声道:“纵然班家的舅老爷住满了首饰街,也折损不了人家一丝儿光彩!”
“但她们可就难以嫁入高门了。”
宾离忧无言以对,宾家两女皆出声附和,然后两人便拿“好姐妹”玉贞的穷酸亲戚取笑,竟是乐不可支,忘乎所以。
但是,当她们离开饭厅,去玉贞房里的时候,却又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脸,陪着她,直到上茶的钟点,玉贞还是虚弱,玉姝寸步不离她,到了晚上,玉贞睡下了,玉姝放了心,虽有些不愿,却还是觉着自己该下楼点个卯,故而就下去了,她一进厅堂,就见众人在抹牌,见她下楼了,立刻邀她同乐,她料定他们输赢颇大,故而推说待会要上楼照料玉贞,不能久坐,只看书自娱自乐便可,何舅爷奇道:“姑娘情愿枯坐着看书也不愿抹牌么?”
宾二小姐道:“玉贞丫头哪里瞧得上抹牌?人家是‘才子’,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这话我可当不起,”玉姝高声道:“我也不是什么‘才子’,能取乐的事儿多着呢。”
宾离忧道:“照料令姐想必能让姑娘乐在其中。但愿她早些好了,姑娘也更快活些。”
玉姝诚心诚意的谢了他,然后往一张小桌旁走去,那小桌上放着一些书,宾离忧又取了好些书过来,这都是他的私藏。
“若是我这儿的书多些就好了,于姑娘是开卷有益,与我亦是面上有光,只是我虽附庸风雅,藏书也只寥寥,看过的就更少了。”
玉姝再三说这桌上的书尽够了。
宾二小姐道:“我也奇怪父亲怎的就留下这么点儿书,裴公子,你那裴府的书房可真是汗牛充栋啊!”
“尚可,”裴辞道:“原是父祖传下来的收藏。”
“你也添了不少,一直在置办呢。”
“时至今日,自然不能疏忽翰墨传家。”
“疏忽?你那宅子已是清贵至极,竟不能锦上添花了,哥哥,你若是要起宅子,只要有人家一半儿好就行了。”
“但愿如此吧。”
“不过,我真心